小宝儿的父母临走前, 给了梁若榆三千块钱的感谢费。
三千块钱在这个年代是个什么概念呢?这个年代的平均工资是50元,而3000块钱, 就是一个普通职工五年的工资总和。够买15辆自行车和一间房子了。
梁若榆自己用不上这笔钱, 他帮刘景宁开了个账户,把这三千块钱和他的工资一并存了进去,作为她接下来的大学读书费。
这边把刘景宁安置好了,那边胡连宝过来了,说是案子的判决书张贴在了村子口,景宁可以清清白白地回家了。
临走前,林玲跟梁师兄道谢, 她送完刘翠华上山以后, 就会把这一具身体还给刘景宁。不出意外的话, 今天应该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
今天的黄昏很美丽。
天边的晚霞五颜六色的, 现在还没有空气污染,没有林立的工厂, 这样年代久远的黄昏有一种舒适惬意的宁静。
林玲来到了警察局,她是过来把外套还给他的。
刚刚忙完的梁若榆一出门就遇到了她,林玲举了举手中的衣服——这羽绒外套是他从时空管理局带过来的,暖了她蹲监狱的六个晚上, 现在洗干净了, 还给他。
“师兄, 你衣服。”
淡淡的夕阳下, 梁若榆穿上了他的灰色外套。
林玲忽然注意到了他的皮肤色调, 冷色七分, 暖色两分,还有一分是一种介于黑与白之前的地带。立体分明的十分坚韧有力。
不知不觉间,林玲就看呆了。
不,应该说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对梁若榆有了反应。
——该死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厉害,这是刘景宁的思维在作祟,她脑海中的另一个灵魂对梁若榆有意思了,继而把小鹿乱撞传导到了她的身上。
她被迫接受了这种青春期少女心跳加速的感觉,连肾上腺素都在飙升。
多巴胺分泌……
仿佛麻醉一样晕乎乎。
可恶,她居然更移不开眼睛了!
忽然,男人的睫毛动了动,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看什么?”
“师兄,这次多亏了你犯人才能伏诛,不管怎么样,我得好好谢谢你的。”
林玲反应很快。
她才不是花痴呢,她看了这人八年,什么时候会小鹿乱撞了?都是刘景宁的少女心思啊,少女心思总是一首诗嘛!
梁若榆问道:“那你想怎么谢我?”
“嗯……出去以后,我请你吃个饭?”
“就吃饭?”
“……要不然我再还你点钱?”
“……”梁若榆无言以对,他想要什么她难道还不懂么?
林玲想了想,好像现在谈钱的确不是个事儿,于是道:“要不然,你下次出任务的时候我也去帮你好了。”
“我不会主动去接任务。”
他现在升了主任,这种穿书的小事,基本都交给手下人去干了。
林玲停下了脚步,百思不得其解:“那你想我怎么还你的人情?”
梁若榆就一句话:“我之前就说了,你做任务我跟着。”
——她不是觉得和书中的男主男配勾搭是对现实中的男友不忠么?那么他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
反正身体是别人的,谈情说爱是他们自己的灵魂,这样总可以了吧。
“……”
“……师兄你别闹好么?”林玲囧:“我的工作很少需要法医配合,你不用在我这边浪费时间。要不咱们去吃海底捞吧,你看怎么样?”
梁若榆淡淡莞尔:“我对海底捞没兴趣……林玲,你知道我的性格,你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我是只要在乎了,就会一直在乎下去。”
他是个目标深远心志坚定的人。认准了一个方向就会全力以赴,和某林那种遍地开花的性格还真的不一样。
林玲有些头晕目眩。
她想到了那个夜晚,她决绝地摔了杯子以后,穿着高跟鞋从老师同学中间跑了出去,他也不假思索追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停车场,她听到了他大声喊道:“林玲!”
他是个说话很稳重的人呐,除了那一次,何曾听到他这样焦急的语气?
——在那之前,他们谈论过许多次将来要找个什么人。她喜欢充满安全感的肌肉男,他说要温柔顾家的好女人,彼此还调侃对方当了法医以后绝对交不到男/女朋友。结果兜兜转转,来到了那个停车场,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做我女朋友的话……”
她愿意什么?!
她到底愿意不愿意呢?!
连她自己都觉得,除了他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可是当时充斥在她脑海中的只有那份断送了她法医之路的评估报告!
眼下,被表白的是她,不是刘景宁,可是刘景宁的小心脏一直在砰砰砰地撞击着心室,一下又一下地跳个不停。
“师兄……”她很艰涩地开了口,却是道:“随你吧。”
他的心志就是她。
***
告别了师兄,林玲就回到了乡下。
刘翠华的葬礼再次举行,这次来的人明显比之前要多得多,除了亲朋好友以外,公安局和记者都来了。全村没有一个老人的下葬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经过一番澄清,刘景宁的犯罪嫌疑全部洗脱,还成为了拯救被拐儿童的女英雄。王村长亲自把一面“见义勇为”的旗帜奖励给了她,村民们纷纷鼓掌。
“刘翠华这个养女儿厉害啊,要不是她发现不对劲,老太太就白白被那两个人贩子给害了!”
“人家中考是镇上的第一名呢,说不定以后就是个大学生,有出息着呢!”
“翠华她可以闭眼了,养女儿这么孝顺,这么有出息。”
“哎呀,连宝在哪里?我问问他要出多少彩礼,给我家小子娶了这么个老婆以后就有福气了!”
喇叭声阵阵,锣鼓声喧天,刘翠华的棺材再次启程。
这一次,刘翠华可以真正安息了。
到了殡仪馆,林玲磕完了头,胡连宝就塞给了她一笔钱:“丫头,你揭发了凶手,妈她会在天上保佑你考个好大学的。”
“大伯,这钱是?”
林玲粗粗一看,少说也是三四百块钱。
“大伯没什么本事,这是大伯跑车赚来的一点钱,你回到学校以后,多买点好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考试。”
林玲莞尔一笑:“嗯,谢谢大伯。”
同时她也在心里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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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骨灰盒安置在了墓碑之下。
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已经泛黄不堪,只有慈祥的面孔依旧。
周围的人渐渐远去,最后只留下了她和脑海里的那个她。
刘景宁是个十分敏感的女孩子,出殡的这一天,林玲能够感觉的到她的心里在想一些玄乎的问题:
我到底是谁呢?
我从哪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