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蜀舟看了楚天爱一眼,迟疑过一秒之后才朝楚微走过来。
在楚天爱看不到的视角里, 顾蜀舟沉着眼看向楚微, “楚姑娘。”他扫过楚微的身体, “炼药期发作了吗?”
听到“炼药期”三个字,楼时渊便紧张地朝楚微看了过去。
楚微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已经能感觉到自身体里燃起来的那阵热气。
“师叔,炼药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其实并不清楚, 因为她是杨鸷所炼的药人,眼下我只能用药物去帮她压制炼药期,但药物是否会有副作用, 我不能保证。”顾蜀舟朝微子启看去,有微子启在旁边压着,他能治楚微那很好, 就赶紧给治好, 不能治他也得治。
顾蜀舟已经见识过这位师叔是个什么脾性了。
其实从前他不了解顾蜀舟的时候,一直以为对方很好说话,不争不抢,不贪图所谓荣华富贵,这一回有了接触, 他才知道对方是十足的上位者做派。
微子启想要的,他一定会弄到手,千方百计,不遗余力。
微子启听完顾蜀舟的话,侧目去看楚微:“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用药。”
若今夜楚天爱没打上门,微子启跟顾蜀舟也没有来,她肯定不会用什么药,尤其是这药还有摸不清的副作用,她讨厌这样的未知。
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不可能再挽着楼时渊去做那种事,这将楼时渊当成什么了。
楼时渊已经挪着步子,站到了离楚微紧一点的地方,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下意识的就将双手紧攥起来,他紧张地等着楚微的答案。
然后下一秒,他看到楚微点了头,然后听到楚微说:“用药吧,劳烦顾医师了。”
楼时渊感觉嘴里有些苦涩,他又是失望,又是意料之中的松开了手,抬眼就对上了楚微的视线。
楚微朝他走了过来,她身上披着她师傅的衣服,那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大,她被罩在衣服里,显得整个人尤其瘦小可怜。
她走到他面前,跟他说:“时渊,你回去好好休息。还有你身上的伤,一定要记得看大夫,知道吗?”
她应该是炼药期已经发作了,脸颊绯红,双眼笼着点点水汽,看起来有些迷离,声音依旧好听。
楼时渊朝她点点头,点完头他还觉得不够,又说,“我知道了,你跟他们走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楚微点头,朝他露出个笑。
楼时渊扯着嘴角,也朝她露出个安心笑容。
然后楚微又走到了微子启身边去。
微子启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回走,顾蜀舟跟了两步,又回头朝楚天爱看去,“楚姑娘,回去的路上小心。”
楚天爱怔愣着点头,她看着顾蜀舟离去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心口,这个人给了她一种特别的熟悉感,那种熟悉感是让她安心的,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
回到客栈之后,顾蜀舟就给楚微灌了一大瓶药,再用灵力施了一个时辰的针,施针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灌到身体里的灵力犹如寒冰冲到身体里面,朝身体里那股热气横冲直撞而去,冰火两重天的体验感实在让人痛苦非常。
好在,能熬得过颛顼之灵的人,当然也能扛得下这场痛苦。
一个时辰之后,她身体里的热气终于消散殆尽,只余下彻骨的寒,由内而外的寒气冻得她浑身发抖,她抱紧身体将自己塞进被子里,连去看顾蜀舟的力气都没有。
顾蜀舟在旁将他的银针一根一根收起来,再妥善放进自己的戒指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转身朝一直坐在房间里的微子启走去。
“御礼师叔,已经好了。”顾蜀舟双手抱拳朝微子启拜了拜。
微子启点了点头,视线朝躺在床上的楚微移去,楚微此刻已经将头都埋进了被子里,他只能看到一团被子在抖的老高。
“她怎么了?”微子启眯起眼睛问顾蜀舟。
顾蜀舟解释道:“她的炼药期类似合欢散,所以解法也跟合欢散类似,以水灭火,只是普通的水降不下她体内的火,所以我给她用了千寒散,再用银针封住了千寒散药力不散,现在千寒散压住了她体内的热气,她自然就会觉得冷。”
这种解法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换做他,一定不会用这种解法去克服炼药期,房中之乐那般美妙,也不知他们为何要视若洪水猛兽。
微子启眼睫微闪,他朝床上的人看过去,一时间心绪复杂。
“下个月,还需要这样?”
顾蜀舟迟疑片刻,想了想摇头道:“要看她自身的身体情况,若寒气能长时间留在她体内,下个月可能炼药期对她就不会再有什么影响,但寒气对女子来说,本身就无益,寒气留的越久,她身体所受的损害就越重。”
微子启思虑半晌,而后说了一句“我明白了”,话落他便朝顾蜀舟看去,“你先出去吧。 ”
顾蜀舟又朝微子启微微俯身,这才退了出去。
退出去之后他挺直了背脊,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唇边露出一抹冷笑,他才不会劝说不用千寒散的话,楚微这女人是个坏心肠,微子启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他们要用这样的方法去克制炼药期,那就用吧,跟他没半点关系。
多用几次,楚微就等着死吧。
顾蜀舟举步大步离开。
房间内,微子启在椅子上又坐了很久,他能听到楚微牙齿打颤的声音,想来是很冷很冷。也是,千寒散的药力尽数封于身体之中,怎么可能不冷。
微子启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团,看不到里面的人也知道对方现在会有多痛苦。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何要去阻拦楚微,楚微现在不过是炼药期的修士,若真按顾蜀舟所说,炼药期若帮人炼了药,身上的药力就只能悉数给对方,那点药力,他多给她几颗灵药便就补回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他想到下午在房间听到楚微跟楼时渊所说的话,让楼时渊变成比他还厉害的修士,他心中就不是太舒服。
也怪他向来就是如此,每每遇到这种可以尽归自己所属的物与人,他就半点都容不下让出一点给旁人。全是他的,谁都不能跟他平分一点。
怪他,修行这么多年,居然还修不好自己的心。
微子启坐到床榻边,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别把头埋进被子里,这样你会不舒服。”
楚微这会儿哪里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她意识消沉,脑子里晕乎一片,只觉得自己被冻到麻木,然后她感觉到头顶伸过来一只温热的手,瞬间,那只手便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被她一把抓在手里,然后塞进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