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莹被钟允扛着往皇宫外头走,她皮娇肉嫩,他肩上骨头铬到她了,她觉得自己是疼哭的。
方才他见她不走了,她让他背他,他不肯,又嫌她步子慢,才把她扛了起来。
“世子请留步。”
后头有个小太监追了上来,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说婉嫔娘娘做了些糕点,请世子收下,感谢世子对六皇子的照顾。
六皇子钟曦,江琇莹有印象,成婚那日,这十二岁的小皇子特别能闹腾,伙着另几个世家子,故意推了钟允了好几下,把他往她身上推,堂嫂堂嫂得叫得十分甜。
见小太监还有话要传,江琇莹走去一旁避嫌,接过悦瑾递上来的铜手炉,边暖手边等。
她回想起柳梦娇的样貌,以前就听人说她和她长得像,今日一见,除了脸型和眼睛,其他并未觉得多像,她也不想和任何人相像,她只是她自己。
后宫的方向驶过来一辆马车,擦着肩走了过去。
江琇莹看见马车底下滴了几滴血下来,闻到一股血腥气,不禁盯着那马车多看了几眼。
悦瑾小声说道:“里头装的八成是做错了事被打死的宫女或太监。”在后宫,尤其是宠妃宫里做事,是要提着脑袋的。
悦瑾心里想起往事,她小时候父母双亡,被亲戚卖进宫里当宫女,她不愿意,试图从队伍里逃出来没逃掉,差点被当街打死。幸好小姐路过,见她可怜,把她带进了侯府,给她请大夫,救回了一条命。
她以前的名字叫猪丫,贱名,不好听,侯夫人让她在春夏秋冬里面选个名字,她那时从来不敢想,自己会拥有一个名字。
更没想到的是,小姐没让她在春夏秋冬里面选,亲自给她起了名,叫她悦瑾,说悦瑾是宝物的意思,悦瑾是宝。
宫里的马车走远,只留下地上点点血迹。
婉嫔的太监跟钟允说好话,望着那马车感叹了一声:“可怜。”
悦瑾小声问道:“那里头是什么人?”
太监说:“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宫女,据说是因为伺候主子时没当心,弄脏了主子赴宴穿的衣裳,被拖出去活活打死的。”
上了马车,江琇莹坐在她那条毛绒绒的羊毛坐垫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帕子,打开,里面包着两颗杏仁酥。
是在寿安宫时,太后拿给她吃的零嘴,当时钟允被太后骂,罚站,不给水喝也不给东西吃。
她看见钟允盯着一盘杏仁酥,知道他是想吃了,便趁人不注意,偷偷藏了两颗,想等着出来拿给他吃。
但她现在不想给他了,因此两颗全自己吃了。
马车上只有一半的活动空间,另一半被太后的赏赐塞满了。江琇莹开始拆首饰盒子,像拆礼物一般充满惊喜,不时拿出来放在自己头发上比划,然后是布料,琢磨着做些什么衣裳好,很快把钟允忘到脑后去了。
钟允依旧坐在侧边老红木凳上,看着江琇莹吃杏仁酥,一粒渣渣都没给他留。
他瞧了瞧这一马车的赏赐,又看了看江琇莹身上的新斗篷。
她的本事倒是大,先用一盒蜜饯收买了赵安,接着用一盒唇脂策反了苏阳平,现在又用一件大棉袄攻略了太后。
到了王府,江琇莹没等钟允,自己先下了马车,让人把裁缝请来,她要做许多套新衣裳,过年正好能穿上,除夕到初八,每天不重样。
丫头们将布匹首饰搬下来,钟允看中了一匹天青色绣竹叶暗纹的布料,让江琇莹给他留着,他要做明年开春穿的衣裳。
江琇莹亲自抱了那匹布料,抱得紧紧的,抬着下巴瞟了钟允一眼:“这是太后赏给我的,没你的份。”说完便走了。
钟允不知道她又闹的哪门子脾气,觉得她莫名其妙。
他跟在后头进了王府,过了好一会才想出来,她大约是吃了柳梦娇的醋了。
钟允自觉问心无愧,横竖在宫里他没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跟柳梦娇更是划清界限,没有分毫牵扯,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她无理取闹。
她就算再爱他,也当有个限度,怎能如此狭隘。
看在她对他痴情一片的份上,他决定不跟她计较。
钟允回房换掉身上的大棉袄,整理时看见腰侧破了个洞,里头的棉花和动物绒毛都露出来了,是跟钟祁打架时被弄坏的。
他拿着那件破棉袄出了门,卧房、书房、院子,到处找不到江琇莹。
守在走廊里的几个丫头不知道世子在找什么,也没往世子妃身上想。每回都是世子妃在院子里到处找世子,从来没见世子找过世子妃。
钟允找了半天没找到人,他也不问旁人,就自己闷着头找,找不到又生气,在心里嫌她乱跑,害得他找不到她。
一个大丫头壮着胆子道:“世子可是在找世子妃?”
“世子妃方才去了长春苑。”
第10章 冬至夜。
江琇莹来到长春苑。
工人们正在收拾温房,等温房做好了就种上红花、玫瑰、月季、夹竹桃,过完年天气暖和了移植在外头,直接就可以开花。
这片花海就是她的江山。
悦瑾时刻记着侯夫人的话,怕小姐突然被气得清醒过来,无法接受周将军牺牲而她另嫁他人的事实,做出什么傻事来。
悦瑾在心里怪世子对小姐不够体贴。在宫里时,小姐跟不上世子的步伐,让世子背,世子不肯,回了王府也不好好哄一哄,还跟小姐抢布料。
她又怕小姐真被气醒,只得昧着良心替世子说话:“世子宠爱小姐,给了小姐这么大一个园子,还支持小姐开铺子。”
江琇莹在长春苑逛了一圈,心里开心许多,心情一豁达,对钟允就没那么气了,谁叫她爱他呢。
江琇莹边走边说道:“过几日去街上逛逛,看看铺子开在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