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丁会春云淡风轻,“我第一次停在第三十二个任务,第二次是在第九个任务里遭遇队友背叛,朝简救了我一命,之后我做了十来个任务通关。”
“有烟吗?”丁会春紧接着问。
陈仰去拿了烟盒跟打火机过来:“任务做多了是什么感受?”
“没感受,吃饭喝水一样。”丁会春拨开烟盒,“朝简跟你说了我的身份吧,我手里有份名单。”
陈仰的呼吸一顿。
“通关者的名单。”丁会春捏住一支烟放在鼻子前面闻闻,“具体不能说,违规。”
“其实‘阈值’这个词也不能提,我们能告诉你也是因为找到了规则里面的漏洞,想办法让那个词躲开了它的检测,其他的不能透露了,我不敢冒险,我还在找我的亲人,需要那个身份带来的特殊福利。”丁会春似是不太习惯抽陈仰的烟,她吸一口咳嗽两声,咳得脖子上的血管一鼓一鼓的,泛蓝的眼白多出一抹血色。
陈仰递过去一杯水。
丁会春摆摆手:“回归正题,朝简是目前的通关人员里面,唯一一个没重置的。”
陈仰维持着把水杯放回茶几上面的动作,背脊有点僵,朝简是没死过,可他却被命运之手拽到死亡边缘,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拖行过无数次,最终落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一辈子都好不了。
当然,都不容易。
通关的,不通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故事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幸与不幸。
“朝简说最后一关是单人任务,全是幻境。”陈仰剥着瓜子。
丁会春道:“他是根据我和他小舅,以及他的情况来推测的,我们三人的最后一关都是单人行。”
“也不能说是单人行,当你进一个幻境以后,你就是其中一员,而幻境里的人事物在那个背景下都是真的。”丁会春脱掉皮衣放一边,露出里面的单衣,她太瘦了,锁骨根根凸起。
陈仰心不在焉地抠着瓜子皮,朝简最后一关的所有幻境都和他有关,任务是一次次目睹他死亡。那他呢?
“大概会有哪些幻境……”陈仰自言自语。
“因人而异。”丁会春说,“你的人生有什么,幻境里就会有什么。”
“人生不都是假的吗?”陈仰问完倒吸一口气,不对,重置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这么说,最后一关是走马灯?!
陈仰有些晃神,难怪之前他问朝简以前做任务是什么样子,朝简说如果他很想看,也许就能看得见。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仰把被他掰碎的瓜子米送进嘴里,朝简的世界只有他,所以每个幻境都围绕着他展开。
对朝简来说,不论是希望还是绝望,都是他这个哥哥给的。
“有个事我想问问你,我的记性有时候很清晰,有时候很模糊混乱,这个现象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做梦也是,我会梦到曾经的队友。”陈仰说。
陈仰没跟朝简讨论,因为他看得出来,朝简的沉稳背后是痛苦跟焦虑不安,他得尽量少给朝简一些压力。
“正常现象。”丁会春把烟灰弹进垃圾篓里,“阈值冲到了一个界限就会影响到记忆。”
陈仰搓指尖,果然是这样:“那被报名审核这块……”
“你就当是一个普通任务。”丁会春说。
陈仰:“啊?”审核怎么跟任务挂钩?任务里有打分的评委?
“等到了进去的那天,朝简会跟你说的。”丁会春清瘦的下巴朝着厨房的方向偏了偏。
“行。”陈仰把半天都没剥多少的瓜子放回果盘里,他喜欢吃瓜子却不喜欢剥的习惯是被朝简养出来的,改不了了。
“最后一关没禁忌,输赢都要看自己的信念。”丁会春没什么恶意地说,“当然,你也不一定就能通过审核。”
“……”陈仰诧异道,“还能通不过?”
“审核任务的标准和规则相关我不便说。”丁会春道,“你等朝简告诉你吧。”
陈仰换了个问题:“那通不过审核会怎样?”
“通不过审核就进不了最后一关,那会有两种结局,一,死在审核任务里,二,做完审核任务出来,继续做任务往前走,等阈值再次达线被报名。”
陈仰“哦”了声:“我明白了。”
丁会春挑了挑浅淡稀疏的眉毛,陈仰的内心比她上次见的时候还要强大。
朝简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所以即便陈仰足够独当一面了,他依旧不放心。
“花苞开过花了就会变回种子?”陈仰突兀道。
“嗯。”丁会春说,“最初朝简找到我,问我借了阈值种子,我把它和你绑定在了一起,开花之时就会自动解绑,格式化。”
陈仰点点头,丁会春要把阈值种子留给自己的亲人。
“我有几个朋友有精神创伤……”陈仰看着丁会春,面露恳求之色。
“你把他们的地址发给我,我会定期寄熏香给他们。” 丁会春没等陈仰说完就给了答复,她不与人打交道,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陈仰感激地笑道:“谢谢。”
“也谢谢你借我阈值种子。”他又道。
丁会春接受了陈仰的谢意,因为如果她不接受,这很有可能会成为陈仰的一个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