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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澜向来早睡,只今日为了一些事而耽搁了,等到了院子里早已睡眼朦胧,倦意浓浓了。
陈妈妈瞧着小姐的样子,有些无奈。
只以为陆府府大,才至她来得较晚。
府外是打更人敲着铜锣的声音,她迎了上去,扶着许澜摇摇晃晃的声音,一边替她摘了头饰,一边扶她进院子里。
等到了床前时,许澜就抱着小被子滚到了个舒服的地方,蹭了蹭就睡了。
房里的烛火也被悄悄熄了,暗沉沉的夜晚里正悄然孕育着黑甜的梦。
许澜睁眼时,便见自己在许府门前,门两旁的石狮尚未破败,紧闭的门里传来几声小孩子的笑声。
隔了许久的景象恍然变到眼前,许澜愣了愣,不知为何,眼睛有些湿润。
门开了,一个扎着杨角辫的女孩从门里探出来,脸圆圆的,配着双黑乌乌的眼睛显得尤为可爱。
她四处探了探,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跑了出来,右手拖出来一个裹得鼓鼓的衣服,拖过地上,滑出尖锐的声响。
一旁的浓雾里走出一个男孩,衣服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头发也是一团脏污。
他看着女孩从一旁的袋子里取出一碟精致的糕点,连忙接过囫囵地吞下,女孩看他一副狼狈的样子,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好吃吧?那可是我从昨天午膳上专门留给你的。”
昨天。
男孩的手一顿,刚想说什么,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刺痛感。
后来画面更迭,女孩被家人训斥,委屈地躲在屋子里哭,男孩在外面,因着吃了变质糕点胃疼的脸都白了,还折了草蟋蟀从墙外扔过去给她。
许澜看着有趣,只道是见了童年的梦境,直到见那个男孩突然回 头,那面容竟是陆肆的样子。
许澜猛地睁眼,眼前依旧是熟悉的青纱帐,一丫鬟站在外边,手上还拿着一盆洗漱的水,她有些担忧地问许澜:“小姐可是做了梦魇?”
许澜有些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道:“不曾。”
的确不曾,确比之可怕的多。
她起来后仍有些不放心,特意唤来了陈妈妈让她去打听下陆肆的身世。
不一会,陈妈妈便回 来了,脸上一副凄凄切切的样子,然后一看见自家小姐,不待她问就叭叭叭的说了许多:
“这陆府真的人面兽心,陆爷小时候常常被克扣月例,穿的衣服都是隔年的,甚至有一次还把他丢到了外面,好险他自己走了回 来……”
许澜认真的听了一会,见没有什么“从外头抱回 来”之类的传闻后才放下心来。
想来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第七回
三月初五,莺飞草长。
刚来到陆府上,人际关系半点没有,许澜只得天天闷在陆府,恰巧陆禧千因着前段时间被亲家退了婚一事被关了禁闭,这倒是让她们关系好了起来。
“我同你说那男的,整个就是个小旦似的。”陆禧千拿着根针在空气中扎来扎去,一副狰狞的样子。
许澜想起从前在许府看的戏里面那些旦子的模样,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一双美眸水雾雾的流转,似蕴着银河流星。
陆禧千呆了一下,心下不禁感叹,竟有人出落的如此好看,许家三姑娘果然不负盛名。
“小姐,陆爷唤你过去。”一个丫鬟敲了敲门,身旁是一个头低得很低的灰袍小厮。
许澜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
陆禧千脸色有些发白的扯住她要站起来的衣袂:“你怎么惹上那种大魔王了?”
许澜知道她说的还算委婉的了,外头骂的更难听。
只或许曾梦到过一起嬉戏,她心里有丝不快一闪而逝。
许澜拍了拍陆禧千肉呼呼的手背笑着说:“无碍,只是我找他有些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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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院内,赤日当空,树荫匝地,竹影重重。
许澜穿着一件绣着大红牡丹的纱裙,素手执着一把牡丹画扇,一团团的牡丹在画扇上盛开,衬着些许绿叶,入目娇艳,锦绣团花。
“许小姐日安。”一丫鬟摇摆着细腰从院里走出,笑意盈盈的和她行了一礼。
是老夫人身旁那个大丫鬟。
她的视线被她微散的衣领吸引了视线,白腻腻的一大片,看着十分可观。
看着丫鬟款款离开的背影,许澜开始盘算着给里面那头野狼送女人的可能性。
“许小姐请。”贺九从里面走出,微微做了个手势,向来冷漠的脸上竟浮动着淡淡的笑意。
但许澜却不是第一次认识他了,身为摄政王身旁最得力的伙伴,前世每当他无端露出这副神情,定是又有谁要遭殃了。
许澜莫名觉得脊背一凉,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