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莫名地打散了空气中的杀意。

姜舒窈抬袖擦掉眼角边不存在的泪水,面容苦涩,似叹息似自嘲:“您看我这副模样,怎会是个正妻,左不过玩物罢了。”

谢珮:?!

若不是此刻的处境太糟糕,她一定会为姜舒窈随口拈来的谎话倒抽一口气。

为首的男子和其他粗鲁的匪徒不同,他落难前也是贵人的幕僚,见过世面。

姜舒窈发髻散乱,半抬着头,即使脸上脏污也掩不住那份张扬的妖娆眼里,垂眸时眼尾飞扬,灵动娇艳,和高门主母的长相毫不沾边。

到了这份儿上,姜舒窈也豁出去了,跪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若不是长兄重病要喝药,我也不会自甘下贱去做劳什子通房,今日这一遭,是劫也是运,求大哥留我一条贱命,家里父兄还等着我拿银两回家救命。”

刚才这群人进来,唯有为首的男子眼中没有邪念,姜舒窈观他姿态神情似乎是不屑与这群粗人为伍,反正下场不是受辱就是死,何不豁出去了试一试?

她呜咽着道:“谢国公府的二爷就是个禽兽,养了一院子女人全拿来作践取乐,高兴了打一顿,不高兴了也打一顿,打完了还要让大夫开伤药养着以供下次再打,连上香也要带上我们以虐打取乐。”

她说的情真意切,悲愤痛楚,连谢珮都差点要信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这、这说的是她的二哥吧?

男人最贪恋权与色,也最容易被权与色拿捏。

见到美人落泪,哪怕是刚才起了杀心和邪念的匪徒也心一软。

“那些高门大户从不把我们平民百姓当人看。”姜舒窈愤恨道。

她这么哭诉,把匪徒们凌辱的念头彻底哭没了。大家都是贫苦出身的,听她这么一说,再想想自身遭遇,竟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但这只是对大脑一根筋的匪徒有用,为首的男子面色不变,目光在她脸上扫了扫,显然并未消除某些心思。

“你说你家中贫苦,怎么会养出这般皮肉?”

谢珮在一旁听着,瞬间冒起了冷汗。

姜舒窈却又开始哭起来,道:“若不是生得与富贵人家的小姐差不多,我哪能被卖进谢国公府呢,得亏这般,兄长的病才有救。”

“行了行了,哭哭啼啼的,爷脑仁都被哭疼了。”旁边一匪徒打断道。

姜舒窈收了声,小心翼翼的模样确实是像个谦顺卑微的女人。

“大哥,要不等会儿再说咋解决她们吧。饿了一天了,咱们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谢珮抓着姜舒窈袖口的手松了松,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本以为这事儿就到这了,姜舒窈突然开口道:“各位大哥,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让我为你们做顿饭菜吧。”

这话一出口,为首的男子总算信了她的身份。因为无论是高门主母还是富家小姐,都是不会亲自下厨的,只有平民女子才会出入厨房。

他落在姜舒窈身上的目光少了几分杀意,道:“我随你去。”

姜舒窈诺诺点头,扯着浑身僵硬的谢珮,跟在男子出了屋。

他在旁边盯着,姜舒窈想做些小动作也难。

寺庙里的僧人吃的简单,每日就是馒头下点烫青菜,姜舒窈再有本事也没法做出花来。

把容易露馅的谢珮打发去洗菜,她揭开笼屉看了眼,里面还剩有几个馒头。

烧柴热馒头,再把青菜烫熟,勉勉强强凑够一顿饭。

她手上麻利,一看就是常年下厨的人,饶是匪徒头子再多疑也不得不信了她的话,以为她真的是个平民女子。

饭做好后,两人又被关进了先前的屋子。

谢珮刚才吊着的一口气散了,艰难地开口道:“他们还会杀我们吗?”

姜舒窈叹气:“最怕的不是这个。”

谢珮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脸色煞白,半晌似劝慰自己一般,问道:“匪徒不就是要赎金吗?”

姜舒窈摇头:“听他们的口气像是东躲西藏的亡命之徒,带我们回来估计也是因为当时不便于扫尾。”

谢珮沉默。

过了片刻,她突然握住姜舒窈的手:“以前的事是我不对……”

姜舒窈拍拍她的手背。

谢珮忽然掉下泪来,不敢看姜舒窈的眼睛,袖子一抹脸,吸吸鼻子,开口道:“我听人说,曾经有贵女被土匪掳走,救回来后全都削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姜舒窈侧头看她。

谢珮情绪崩溃,哭得鼻头通红:“我怕。我怕逃不走,更怕逃走了家里人不要我了。”

“老夫人如此宠你,不会的。”

谢珮抽噎了几下,哭得说话也说不清楚了:“那你呢,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姜舒窈愣住了。

她只关注着该怎么逃跑,怎么活命,怎么减少被侵犯的可能,却忘了这里不是现代。在她眼里,无论是她还是曾经那些被掳走的贵女,大家都是受害者,但显然对古人来说,比起同情怜惜,大家更会做的事是给她们套上名叫“不洁”的枷锁。

就连趾高气昂娇宠长大的谢珮也会担心家人厌弃,这种观念早就刻在了古人的骨子里。

谢珮还在哭,她似乎已经想到了悲惨的以后,难免害怕,却想宽慰姜舒窈:“你不要怕,三哥、三哥……说不定不会介意。”她想斩钉截铁地说谢珣不会介意,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