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娴淡淡抬眸望了一眼偏殿的方向,里面的宜嫔想必此时正在更衣。
她轻舒了一口气,“倒不用我亲自动手。”
……
骤来的雷雨渐渐在后半夜里停了下来,清晨的雾霭逐渐散去,天空中只留了些薄云。这已经可以算是这些日子以来为数不多的好天气。
天刚蒙蒙亮,温映寒便醒了。自失忆以来,她夜里多梦魇,因着有张御医开得药倒不曾惊醒,只是那些梦也连带着一点都记不得了。
昨日倒是个例外,她隐隐记得自己梦见皇上来了,似乎还进了她的寝殿,临走时还吩咐下人不准将此事说出去。
温映寒边回忆着,边无奈摇头,好看的朱唇微微弯了弯勾了抹淡淡的浅笑出来。这种事情就连她自己想着都觉得荒谬。
皇上怎会来德坤宫呢?照最近的形势看分明是“避之不及”。
果然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明夏。”她声音轻柔地朝门外唤了一句。
外面值守的人听见屋里的动静快步走了进来。
明夏微微福了福身,“娘娘您醒了。”
“嗯,服侍我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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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些日子,天时常阴沉着。一夜的大雨,数日不开的云层终于逐渐散去,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半遮掩着,光线透到屋子里来的时候温暖又静谧。
芸夏将一盆温热的水放在铜镜旁的花梨木红漆木架子上,趁着温映寒更衣又添了些花瓣进去。
温水沁了花香撩在肤若凝脂的皮肤上留下淡淡水痕,即便未施粉黛,铜镜中的少女面容姣好,明眸皓齿,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状若桃花,单单望上一眼便觉得含情。
芸夏不由得感叹这些年自家娘娘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整个后宫美人无数,薛贵妃美而偏媚,宜嫔瘦削高佻,淑妃娇艳动人……但无论如何相比,也不如温映寒那般倾国倾城的容貌。
她换了一身竹青底刻丝暗花蝶纹广袖衣,墨色的长发柔顺至极,三两个镂空雕凤的金玉簪衬得皮肤愈发白皙,举手投足间不失淡雅端庄又尽显贵气。
早膳过后,应是服药,芸夏沏了杯上等的碧螺春同那黑漆漆的药汁一并端上来,那茶叶香气沁人正好可以压了唇间的苦味。
温映寒放下描绘有葡萄藤纹的茶盏,细眉紧蹙在一起,微微缓了缓,这才开口道:“芸夏,我近日觉着身子好多了,感觉也无需服这汤药了。明日你去请张御医过来,看看这药是不是可以全部停了?”
芸夏笑着福了福身,“娘娘您忘了,张御医昨儿个刚来请过平安脉,说这个季节天气反复无常,娘娘还是得仔细着些,汤药也需再饮几日。”
她知道自家娘娘对苦味极为敏感,旁人尚且能接受的,对温映寒来说都已经是极苦了,这副汤药确实比寻常的要苦些,也真是难为她家娘娘了。
芸夏劝慰道:“娘娘,良药苦口利于病。明儿个奴婢给您换牛乳茶来。”
碧螺春香味袭人倒能冲淡些苦涩,牛乳茶香甜想必效果会更好些。
温映寒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我再饮几日便是了。”
正说着,明夏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她微微福了福身子,声音轻快:“娘娘,朱婕妤来了。”
温映寒微微一怔,“她怎么今日会过来?”大盈朝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各宫的嫔妃必来皇后宫中觐见,眼下是十五刚过,原是今日不必过来请安的。
总不好叫人一大清早就站在外面等太久,温映寒将茶盏放置在小桌上,“我这就过去,先带她去外殿吧。”
雕梁画栋的大殿之中,一个身着一身素衣的娇小女子静立在花梨雕云的扶手椅旁。温映寒一走进正殿便看见了她的身影。
“婕妤今日怎么过来了?”她声音温和。
朱兰依闻声抬眸望去,见到是温映寒来了怯生生地行了蹲身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她声音小小的,一言一行极尽礼数,像是生怕自己有什么出差错的地方。
温映寒瞧着谨小慎微地样子,再度放缓了语气:“今日也没旁人,不必拘着礼数的,快起来吧。”她说着望了望身边的明夏,后者立刻会意,命端着木托盘的小宫女们即刻看茶。
“坐吧。”温映寒温着声音道。
朱兰依在身边婢女的搀扶下低着头坐在了扶手椅面三分之一的位置上,她轻轻接过了宫女手中递过来的杯子,“多谢娘娘。”
卷曲成螺的茶叶在斗彩团云纹的茶杯里上下起伏,随着热水升腾而起的白烟缓缓舒展,浓郁清香,沁人心脾。
温映寒望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她像是只易受惊的小动物,这样的女子被家里送到了这深宫中,过得想必也是不如意的。
朱兰依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轻抿了两下,余光间也注意到了温映寒的视线。她随即放下了茶盏,开口解释:“那日瞧着娘娘气色不好……总想着再寻个机会来请安。”
她说着抬眸望向温映寒,“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温映寒微微颔首,“嗯,本也没什么大碍,无非是用药调理着,再过两日便可撤了。”
朱兰依抚了扶心口似是放下心来。大殿内一时有些安静,一块绣着睡莲的帕子在她手中绞了又绞,好像在犹豫着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温映寒注意到了她手中的动作,也明白她今日前来应该不止是请安这么简单。她主动开口道:“婕妤有话但说无妨,私下里少些规矩也无碍的。”
朱兰依动了动唇,像是终于拿捏好了措辞,起身让贴身宫女将带着的东西呈了上去。
那是两个不大不小的锦盒,墨绿底的盒子上绘着着细细的纹路,离着远了倒也看不太清。两个盒子被一条红绳好好地系在了一起,宫女双手捧着,将她交到了温映寒身旁的明夏手中。
温映寒偏过头望了望,“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