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睫轻轻阖了阖,眼前是她那天到千荷池的画面。
风急欲雨,乌云密布,她一个人站在湖边,那个时候大雨还没有落下来。可为什么当初明夏会说,她们是行至一半忽然下雨,所以她才回去取伞?
“明夏,当时我们是何时分开的?是我叫你回去取的伞?”
明夏微微一怔,“是……是,雨下得很大,奴婢让娘娘先去的凉亭避雨,准备回去拿伞。”
可温映寒现在能回想起来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画面。她稳了稳心神,抬眸重新望向湖水,草丛里的某个东西忽然因着阳光的照射晃了一下她的眼睛。
“……那是什么?”
芸夏半俯着身子,从她的角度没能望见。温映寒抬手又指了指那个方向,“那边草丛里好像有个东西。”
芸夏同明夏交换了一下神色,让她先扶着温映寒起身,“娘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过去看看。”
她在草丛里没搜索多久,便低下头拾了个东西回来了,“娘娘您看,是枚金色的耳坠子。”
温映寒朝她的手心望去,那是一枚金累丝蝴蝶形状的耳坠,看上去甚是精致。
“只有着一枚吗?”
芸夏点了点头,“奴婢仔细搜索过来,只找到了这一枚。”按理说耳坠都是一对,眼下这个被独自扔在了草丛里,便有些莫名了。
明夏探身过去看了看,“是不是有人不小心掉的?”
温映寒垂眸望着这枚耳坠的精致程度,可不像是一般宫女所能拥有的,“芸夏,我记得你之前说,这里自从我落水后,皇上便下令不准人过来了?”
“是,最开始那段时间还有侍卫在路那边值守,不让人靠近,后来见也确实没人往这边来,渐渐也就没有人在值守了。这个地方原本宫女们也不常来,打理这边都是力气活,多是太监们做的。”
温映寒眉心微微一蹙。侍卫们都是男人,更是不会戴这样的耳坠了。也就是说,这是有人在她落水之前掉在这里的?
温映寒记得沈凌渊登基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千荷池往往盛夏才有人过来,去年盛夏的时候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看着耳坠的新旧程度,也不像是个扔在这里一年了。
除此之外,谁还会到这里来呢……
难道是推她的那个人落下的?
这样的想法令温映寒微微一怔,还未等细细思索,忽然听芸夏轻吸了一口气。
“这耳坠……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她说着朝明夏的方向望了望,想让对方帮着回忆,可明夏想了很久终是摇了摇头表示对此毫无印象。
温映寒抬眸看向她,语气温和“不着急,你再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回忆起来。”
此行她已经想起了不少落水前发生的事,印象中可以确定的是,她来这里好像是为了见什么人,只是那人一直也没有现身,直到大雨下起来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望向了身旁的湖面。
有人推了她。
温映寒失去平衡跌落进千荷池的湖水里。
她要见的有可能就是这个人,岸边的笑一定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眼下这枚耳坠刚好也是女人才会用上的。
前后联系起来,很可能是那人匆匆离开时掉落的也未可知……
芸夏轻轻动了动唇,“奴婢……好像是见薛妃曾经戴过。”
第92章
芸夏回忆起那日似乎是轮到她去内务府领这个月所需的炭火。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薛慕娴乘了轿辇往太后的宫中走,那条宫道较窄她不得不退到宫墙底下退让,也因此与薛慕娴的轿辇离得极近,没想这却让薛慕娴身边的碧心一眼认出了她。
那时正值中宫皇后失势,六宫已是贵妃主持大局,碧心有意挖苦故意当众唤出了她的名字,引起了薛慕娴的注意。
芸夏记得,这个耳坠便是薛慕娴那个时候戴着的,她虽只在她轿辇走的时候望了一眼,但对那日的情形多少有些记忆。
金累丝的物件一向别致,她看过便多留了几分印象,眼下望着自己手中的这一枚,越琢磨越像是薛慕娴那日戴着的那一个。
芸夏将前后的事情大致跟温映寒讲了讲。
温映寒闻言眉心微微轻蹙了一下,她将那枚耳坠拿起,像是在深思,“薛慕娴吗……?”
芸夏经这么一问也有些犹豫了,“奴婢也不能完全肯定,只是瞧着很像,而且奴婢那日见过后,便再没看见薛妃戴过,这样的首饰不会只戴一次的吧?”
从前薛慕娴在宫中所用的东西,下人们不敢有半点怠慢,送进她宫里的物件必是极好的,芸夏总觉得这样的首饰不会只戴那么几次就收进库房里的,肯定是已经丢失了凑不成一对了。
温映寒确实没见过薛慕娴戴这样的耳坠,这几次来她宫里请安再加上那次太后寿宴,她从未戴过类似的首饰,通常情况下能戴着去见太后的首饰必定是她心意的,也就不存在不喜欢的这种可能。
难道真是她掉落的?
温映寒思忖着那个时候宫中的局势,镇北侯府遭人陷害被查,后宫她失了皇后的权力即将被废,怎么看都是一场已经无法挽回的败局。薛慕娴确实是一直觊觎后位,想要取而代之,可是已经到这一步了,她都等不了了吗?
如果真的像芸夏他们所说的那样,那日正是沈凌渊要写下废后诏书的日子。薛慕娴明明可以坐等其成地获得她一切想要的东西,为何非得多此一举,冒这样的风险将自己卷进去呢?
“明夏……我那日出门,是去见薛慕娴?”温映寒越发想不通这件事,她完全没理由要在那样即将下雨的天色下往这么偏远的千荷池来,只为见薛慕娴一面。
明夏忙摇头垂首,“娘娘,奴婢真的不知,您那日什么都没说,只说了要出去走走,跟宫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所以是我带着你来的千荷池?出去走走通常该去御花园,我往这个方向走,不是很奇怪吗?”
明夏一咬唇直直地跪了下来,温映寒顿时眉心紧蹙,“快起来,跪着做什么?”
明夏只是摇头,“娘娘那个时候不爱见人,御花园人多也有可能同其他妃嫔遇上,奴婢以为是这个原因,也没多问只跟着娘娘走。奴婢有罪,奴婢当时应该劝娘娘别来这边的,若是当时奴婢一直陪在娘娘身边也不会出这样的事,都是奴婢的错。”
她话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隐隐带了几分哭腔,满是自责。
明夏是自幼跟着温映寒的婢女,在温映寒印象里,明夏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一向是谨守着规矩,处处为她着想,什么事交给她来做也都很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