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这是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边界的感觉, 方才那人还在她梦境中,眼下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温映寒面前了。
船夫早已不知何时收了浆,画舫顺着水流平缓地漂荡而行。细雨滴落在船舱上,融入进河水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水珠沿着雕花镂刻的小窗缓缓滑落,微澜的水面上随之泛起阵阵涟漪。
温映寒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桃花状的眸子间氤氲着半梦半醒般的迷离,她松开了攥着他前襟的手指, 想往后靠一靠好抬眸看清身前的这个人,却不料身子刚一动便被那人抬手轻捏住了下颚。
温映寒一怔, 琥珀色的眸子毫无防备地撞进了沈凌渊深黑色的视线里。紧跟着,她便看见他似是不悦地俯身吻了下去。
炙热的薄唇强势地覆压在她温软的唇瓣上,修长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道,捏得她有些疼, 却仍没能阻止这个吻中侵略的意味。
沈凌渊撬开她的贝齿不容推拒地一点一点加深了这个吻,像是在惩罚她先前的“没良心”, 也像是在不满她刚一睡醒就想着要逃离。
漆黑的凤眸深沉内敛,随着温映寒眼睛里氤氲起的水汽,染上了些许深不见底的黯淡。
他一点也不想再放她离开了。
令沈凌渊意外的是,温映寒并没有像他料想中的那样想将他推开。纤细的指尖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悄悄地攥在了他织有繁杂暗纹的前襟上。不是下意识地举动,而已有意地靠近。
沈凌渊眸色一深, 松开了捏着她的手指, 缓缓退开了一小段距离。深黑色的凤眸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温软的唇瓣上轻轻蹭了一下,温映寒蓦地红了耳尖。
他重新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动作,极近温柔轻缓。宽大的手掌托在她的后脑上,顺便揉了把她柔顺的长发。
温映寒似是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鬓间的碎发不知何时已经被那人轻轻挽起,她以为他终于要放过她了,却不想,下一刻,那人竟忽然垂眸毫无预兆地轻咬在了她红透的耳尖上。
温映寒身子蓦地一颤,潋滟的眸子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惊慌与无措,她因着怕被咬疼而不敢挣动,只能任由他温热的薄唇覆压着,轻颤着阖了阖眼。
攥着他衣衫的手顿时握得跟紧了
“皇上”她声音轻得不成样子,低低的,几乎要被淹没在船舱外的烟雨声里。
沈凌渊却听清了。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垂了视线望向她的眼睛。
温映寒看见他薄唇轻轻动了动。
“不和朕生气了”
昨天,是温映寒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同沈凌渊争吵。可她发觉,自己一点也不想和这个人争吵。
她轻敛了睫毛,视线轻轻落在他放在身侧的手臂上,“皇上这儿的伤后来如何了”
在梦里,她记得他流了很多血,她为他洒了止血的药粉,又取了绷带一层一层缠好为他包扎。温映寒知道会很疼,但那人却未出一声,狭小的马车空间里,仅有为数不多恢复了的记忆。
沈凌渊眸色微深,“想起来了”
温映寒起身微微颔首,很快又轻轻摇了摇头。
沈凌渊垂眸望向自己身侧的手臂,深黑色的凤眸里不易觉察的添了几分温和,他声音低醇悦耳:“朕的伤,不是你亲手包扎的吗”
温映寒知道是她亲手包扎的,但当时条件简陋,她又是个新手,也不知那过程中止血的药是否好好地发挥了作用,还有她包扎的手法,是否真的管用。
沈凌渊似是看透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坐起来撩开了他玄黑色的衣袖。他薄唇轻轻勾了勾,“很管用,连点伤疤都未留下。”
温映寒才不信就凭她小药箱里的那点止血药,就能让他的剑伤好得连点伤疤都没留下了,这人定是唬她的。
好看的细眉轻轻一蹙,温映寒低声开口:“那那些追着我们的刺客呢”
她其实是想问清后来如何了,毕竟记忆在那惊心动魄的时候戛然而止,温映寒想知道她后面究竟有没有顺利带沈凌渊离开。可话一问出口她便发觉自己有些傻了,若当时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们现在还能好好地在这里吗
她垂下视线,抬手替沈凌渊放下了衣袖,掩饰着自己的窘迫,“瞧,臣妾就说那民医的法子有效的,皇上还不信。”
她这倔强着不肯服软的样子着实可爱,沈凌渊忍不住顺手揉了把她的额发,“你究竟想起来了多少”
温映寒闻言侧脸微微有些绯红,挑了几件主要的讲给了沈凌渊听,故意漏了她写下诗句的那件。这次记忆的时间线大部分是在文茵出嫁后和她定下婚约之前。
前前后后的两次治疗,想起来的净是些一头一尾的事。
末了,温映寒提及了上一次的记忆苏醒。
“皇上其实千荷池那次,臣妾不是失足落水,是有人从背后推了臣妾,但我没有看清那人是谁。”
沈凌渊眉心微蹙,“你之前怎么没跟朕说”
温映寒朱唇轻轻抿了抿,“当时有效的记忆太少了,臣妾想先去千荷池确认一下再做判断,所以未经皇上允许,便擅自去了一趟千荷池。对了,臣妾还拾到了一枚耳坠子,也不知跟那次的事有没有关系。”
她本来就不是想一直瞒着他,如今将事情都说出来了,心底莫名也跟着松了松。
“等回去,拿给朕看。”
温映寒轻轻点了点头。
她似是有话要说,垂眸沉默了片刻,终是缓缓开口道:“其实寿宴上的事和船上的事,臣妾是想着若能自己处理好,便不让皇上费心了的。皇上每日处理朝政辛劳,臣妾想料理好后宫,也好让皇上在前朝能省心些”
她低头苦笑,“没想到不但没省心,反而添了不少烦扰。”
昨日的一整晚,加上先前的谈话,让温映寒思考了不少。她无论何时,一点也不想同身前的这个人冷战争吵。
沈文茵说得对,他们除了是皇帝和皇后之外,也是夫妻。即便他们的婚姻不像寻常百姓家的那样,但在重重的深宫里,沈凌渊是自她醒来后,为数不多的,她可以信任的人了。
与其自寻烦恼,不如开诚布公地将想说的话全部说与他听。
温映寒轻敛了神色,睫毛微微动了动,“往后有什么事臣妾都先和皇上商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