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血过多,就算有灵力撑着,肉身总是难受的,撑着与她纠缠这一阵已经是难得,眼下浑身冰冷,她恨不得将床上所有的被褥都扯过来裹着,好生再睡一觉。
然而,钟沁许是疼厉害了,非要找事做,扯着她的被角道:“那头还在打呢,你不好奇吗?万一离烨上神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不会。”尔尔低声喃喃。
若是区区震桓公就能让他折在此处,那他就不是离烨了。
“可你就不好奇,九霄上那群人会怎么做吗?”钟沁哼声道,“我听父王说,后头还有不少援兵。”
“这里是幽冥,援兵再多也无用。”
声音越来越轻,尔尔扯回被角将自己裹好,像只小仓鼠似的阖上了眼。
钟沁依旧在碎碎念,下意识的,她也一直在轻声答。
“震桓公很讨厌离烨上神?”
“嗯。”
“他们怎么知道离烨上神在此地修炼的,我听父王说,离烨上神瞒得很好。”
“不知道。”
“……”
四周安静了片刻,尔尔脑子里一直绷着的筋也终于松了下来,浑浑噩噩地就要睡过去。
钟沁却突然又问了一声:“那你呢,你可是也仰慕离烨上神?”
“以前有过。”尔尔含糊地翻了个身,“以后不会了。”
周围彻底安静了,尔尔心神一松,跟着就继续陷入了沉睡。
房间里光线昏暗,钟沁捂着肩回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娇俏地勾起眼尾。
“可别怪罪我。”她轻声道,“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这才替你多问一句的,谁曾想……”
谁曾想九霄上的上神,竟也会被人放弃啊。
乌黑的血顺着弑凤刀滴落到地上,离烨沉默地看了片刻,随手将刀化了,然后低头跨进门,高大的身子给钟沁兜头罩下一片阴影。
于是钟沁就笑不出来了,她撇嘴,捂着肩转了话头:“解决了?”
“你父王重伤。”离烨道,“震桓公已经带人离开幽冥,但尚有仙人在与你们的卫卒缠斗。”
“那就是解决了。”钟沁挑眉,“我的伤可不比我父王轻,你别想着现在支开我。”
离烨没接话,只扫了床上那一团一眼,又脸色阴沉地看向她。
“可不关我的事。”钟沁举起双手,嗔怪道,“人不是你伤的么?要不是那震桓公,我瞧她方才指不定就要搁在那儿了,人家生你的气,与我有什么干系。”
抿了抿唇,离烨烦躁地道:“也非我之过。”
他又不是故意伤她的,再说了,他还有大事要做,在那样的场面里,怎么可能就顾着她。
神色复杂地看着离烨,钟沁突然又哀嚎了一声:“我瞧你今日救我之时那般不顾一切,还甚是动心呢,你怎么净惦记这小丫头。”
与旁人就是个高高在上的神仙,一旦涉及到这小姑娘,他倒是七情六欲俱全得毫不掩饰。
哪有这样的。
嫉妒地扫了床榻一眼,钟沁将脚放下床,坐在床弦上晃荡着腿:“左右她不喜欢你了,上神可要思量思量奴?奴也是肉体凡胎,也可以在幽冥之外的地方过活。”
漠然地听着,离烨伸出了手。
钟沁一喜,刚要抬手去接,却见他越过自己,将床榻里睡着的那人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出来。
“……”讪讪地放下手,钟沁撇嘴,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些。
怀里的人好像更轻了,连带着被褥都没什么分量,放进怀里还是软软的一团,不仔细找,都找不着她的脸。
冷眼低头瞧着,离烨哼了一声,又抿唇。
女儿家就是这般小气,才不管什么大事,不顾念她,她便要同你闹气,仰慕这东西,说收回就收得回的?
想是这么想,但心里原本就没底,眼下哪怕是将人抱紧了,他还是觉得浑身不舒坦。
今日动手的不是他,冤枉他的是她,误伤是他不对,但她压根就没想听他解释。
她是心悦于他,所以防御结界想也不想就给了他。
……那这么一想,还是他不占理。
离烨霸道惯了,很想找一个台阶证明自己没错,等她醒来好让她给自己道歉,再乖乖抱抱他,就什么事也没了。
可他现在有些害怕,怕她一睁眼,看他的眼神又凉又失望。
一想到她那个表情,离烨收紧了手,不管不顾地捏诀,将自己指上破开一条口子,然后渡血于她。
这可是上古之神的血啊!钟沁看得眼馋极了,下意识地就想伸手。
然后就被离烨周身的结界狠狠地打开了去。
“小气鬼。”嗔怪一声,钟沁抱着肩在旁边坐好,闷声道,“你们男人总是这样,做错了事就想着拿好东西补,你可问过她稀不稀罕你这神血?”
微微一愣,离烨沉了脸道:“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