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晏行云回来得知章诏遇到了什么,忙去与章诏密话安抚、出谋划策,将章晔丢下。
章晔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仙都宫的门口,看见大哥和自己喜欢的人说着满口阴谋阳谋,谁也不回头看她,哪怕嘱咐她一句“早些歇息”都没有。
章晔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不由自主滑落腮帮。她像是寻求寄托那样,将紫竹箫紧紧捂在胸口。
她好怕,怕自己的未来会带给她痛苦和绝望。
她那么喜欢弄玉公主和萧史的故事,她仍旧固执幻想着成为弄玉公主啊。
“添音姐姐……”
章晔唤出萧妙磬的名字。
明明是立场相对的,明明彼此并不多么熟悉,但是萧妙磬却在章晔心底刻下不可磨灭的影子。
“添音姐姐,我真的好怕……”
“谁能帮帮我……”
第45章 当皇后
三日后, 章诏一行离开建业。
失去了五步蛇的章诏, 浑身笼罩一股阴暗的戾气, 走到哪里都似带着令人窒息的狂暴冷意。
他此来建业的目的就是接触萧妙磬,试探她的态度,那纸赐婚诏书便是让他正大光明踏入建业的由头。然而萧妙磬态度如此坚决, 半点回转余地没有,那便毁掉最好。
可是五步蛇死了, 章诏手下的人又无法潜入朝熹殿杀死萧妙磬, 章诏只能先离开建业, 后续再作打算。
婚事不作数了,他带来的无数聘礼也就原路运回。
当日萧钰没来渡口送章诏, 只派了吴纪去。
吴纪送走章诏后,回来禀报萧钰:“王上是没瞧见那章玄擎脸色有多黑,没讨得便宜,怕是回去了觉都睡不好!”
萧钰闻言笑了笑, 却是对吴纪道:“你精神比前些日子好上不少, 孤还担心你要一直消沉下去。”
吴纪窒了窒, 诚然道:“末将若始终走不出来, 便要苦了敏晶。好歹末将捡回条性命,比之那些战死沙场的人幸运太多, 敏晶和公主殿下都对末将说, 只要活着就还是有希望的。”说罢又道:“对了,末将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实在憋得慌, 还望王上能给末将解惑。”
萧钰道:“讲。”
吴纪问:“王上为什么不趁章玄擎在建业时杀了他?好绝了后患!”
“你这个问题,已有好些人问过孤了。”萧钰笑了笑。
“是吗?!”
“嗯。”萧钰温和微笑,耐心解释道,“若杀章诏,幽州及中原便要大乱,各方诸侯再度厮杀争抢,时局会如何发展不好预测,不见得是好事,倒不比眼下。”
吴纪仔细思考一阵,赞同道:“还是王上深谋远虑。”
再一想,章诏敢大摇大摆踏入建业,何尝不是吃定萧钰不会杀他。章诏果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虽然照他们王上比还是差了一些,吴纪如是认为。
倒是吴纪没想到随口说的“怕是回去了觉都睡不好”一话,一语成谶。
章诏因五步蛇之死,自尊心备受打击,直到回到洛阳还连做了几天恶梦。
梦里他回到处决东乡公主和共邑公主的那天,他将添加了五步蛇毒素的酒递给共邑公主。
共邑公主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口吐鲜血扑到他脚下大骂:
“愿苍天有眼,来日便教你和我一样不得好死,教你烈火焚身,烧成灰烬!”
他不以为意,却对上共邑公主不瞑的眼睛。
共邑公主明明人已经死了,那双眼睛却忽然眨了起来,眼里喷出两道炽热滚烫的火簇,烧着他全身。
他在烈火中挣扎,被烧得痛苦不堪,连连惨叫,却怎么也无法从火海中逃出去。
于是他开始呼唤“蕲艾”,却见萧钰出现在火海尽头,手里抓着五步蛇,信手一捏,蕲艾断作两截!
章诏陡然从恶梦中惊醒,待清醒过来后,气得一手拍断了一根床柱。
纱帐因此垮下半截,他只兀自狂猎喘息。
萧钰那个残废……
真是奇耻大辱!
这样的恶梦持续许多天,章诏每日脸都是黑的,亦时常迁怒章晔,越发觉得她任性无用。
待半个月后,章诏的恶梦终于结束,章晔的恶梦却开始了。
章晔被章诏送进洛阳宫做皇后!
任她哭、任她跪求、任她磕头磕到脑袋破了,章诏也没怜惜她分毫。
就连晏行云也去劝章晔说,让她为大计忍一忍,往后必能苦尽甘来。
可她为什么就要吃这份苦?
她为什么不能像添音姐姐那样,被越王好生护着?
直到章晔被捆绑着送进洞房,她还在这样想。
她从没有这样绝望过,每时每刻都在盼着自己不过是做一场恶梦,盼着下一刻就能从恶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