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青衣。”青衣玩弄着袖子,似笑非笑。
“给个立场。”封嘉赐目光斜过去,如一柄利剑,锐不可当。
这是逼着站队的意思,这种情形,着实让人左右为难,一步错便是步步错,若是站错了队,藏山一输,届时众矢之的就是他们森罗派。
这个问题,有些艰难,然而形势严峻,她再怎么样也必须表态了。
她沉吟了片刻,感受着来自自己肩膀上重担的压力,她的身上是整个门派的覆灭与兴衰,接下来的一句话,或许能改变森罗派的一生。
气氛静默了半响,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应。
“我们跟藏山不是还有合作呢?那个顾九命可还没完成清理妖兽的任务啊,那些妖兽还在那上面挤着呢。”
意思很明确了。
她表面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森罗派妖王,然而谁也不知道,在漫不经心的表面下,是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情绪。
对比往届的妖王,她还太年轻,也太过相信直觉和第一眼印象。
顾九命给她的感觉并不差,然而做出这样的选择就是孤注一掷,甚至说完这句话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她暗中苦笑一声,可能是凭顾九命的那种不可一世的自信吧,她竟然被迷惑了,被带歪了站在了她那边。
然而……路,是不能走回头的了。
……
“为什么不让别派一起进来,替你分担压力?”
随净撕下衣袍的一角,把撕得破破烂烂的带子绑住眼睛,摒弃五官的感应,用心去体会这个世界,很快,他便进入了状态之中,与那些怪物战斗起来。
佛光乍现之中,他的身影极为灵敏,灵字的攻击力,堪比一张张的符箓。
“他们进来并不能替我分担压力,他们看不见这些东西,他们若是进来,只会合起来攻击我,到时候,我只怕既要面对千军万马,又要防着他们偷袭,不是吗?”
顾九命的刀法大开大合之中尽是戾气,再也无人能把一把刀,使得杀气尽显。
起与落之间,是力撼山河之大气。
在顾九命的世界里,她眼前的东西一窝蜂面无表情地扑向她,与外面长廊的不同,这里的怪物会使用武器,那一杆杆□□袭来,她的身影翻飞再快,步法再飘渺,也避不开无数杆枪的同时攻击。
很快,她身上凭空出现一道道血痕。
那些溅起的血液,更激起了她久违的好胜心,她在茫茫万军之中,以一己之力,扫出一小方空间。
短短一炷香时间,她已经浑身浴血,气微微喘着,她的目光如一头野狼,锐利入骨。
她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像是当初在凡城小界的文肃帝墓中,经历的那一次幻境,那次的幻境是身处雪山之巅,被九派围攻的场面。
那个幻境中,有杀不尽的司南庚和九派弟子,她就那么一次次击杀下去,直到筋疲力尽也没有放弃。
因为这就是她!
就算要取那劳什子神兵玉玺,也是靠她自己的血肉来取!
她的刀起落劈砍,身形一动再动,打得昏天地暗,兵刃之间的鸣叫响彻了这片土地,她的刀在嗡鸣,她的身体也在嗡鸣。
她在前进,一步步、一寸寸地前进。
曾倒下无数次,但都在不甘和戾气中重新站起来,她顽强得像击不倒的魔鬼,浑身浴血的魔鬼。
却十分锐利的锁定了怪物大军中,气质最独特的那一只!
“继续!”
她刀尖拄下,面如修罗,气势能撼动天地。
脚底下,踩着的是怪物中的领袖人物,它挣扎着,却脱不开顾九命的禁锢。
最后被一刀封喉,死前的惨叫响彻这片仿佛看不到边的空间,狰狞而扭曲。
顾九命抽刀而望,横扫而去的一眼,能勾动心底最为恐惧的情绪,即便是怪物,也有最基本的本能——它们惧怕了。
害怕在它们面前的那道孤冷的身影,一柄长刀,一路屠戮,比起它们,她更像是不知死活的怪物。
或者说怪胎。
随净跟着她一路杀,看着她一次次倒下又站起来,看着她自己杀出来一条血路,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顺利过渡到麻木。
怪物们因为失去了领袖,“军心”溃散,随着她的步步迫近,纷纷退却,最后愣是让开了一条大道。
这一下,在怪物的眼中,少了些麻木,似乎多了丝畏惧。
随净受的伤不比顾九命轻,他随着她往前走,忽然听见顾九命的声音:
“这些怪物,一开始是不是人?”
他一怔,看见顾九命在大道之中回头,她的脸上,怪物的血和她自己的血混合,有种脏污的美感。
“为什么这么问?”
“它们之中,有小孩。”顾九命抬手一指,被她屠得如山高的尸体中,有骨瘦如柴的小孩身躯,他脸歪着,一双只剩下黑色的无神眼睛空洞地望着虚空。
死了跟没死没什么区别。
“这些怪物,都是那个太子礼秉安排在这守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