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回来的时间晚了些许。
这几天二房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好过。
几个孩子脸上全然没了笑意,即便是偶尔在家里遇见了,也都是木呆呆的神色,甚至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尤其是小不点,更是看见人就害怕。
万金龙也没了从前嚣张的样子,紧跟在万胜利的屁股后面一刻都不肯离开,前所未有的乖巧。
而万金凤,则没在家里多待,反而是经常在村子里面溜溜达达,不知道在做什么。
万幸没看见过王秀英出门,自然也不知道她被打的怎么样,只知道万忠军有一次出门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老赤脚大夫。
那个赤脚大夫和老孙头关系不错,万幸去找老孙头送药的时候,听见这俩老头在那闲喷。
王秀英被打残废了,一条腿骨头连接筋,就算是接上了,以后也是个跛子。
不光如此,左手小拇指也断了,不知道怎么打的,直接两半,他赶到的时候,王秀英都已经只有出气没进气,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给人从阎王爷那拉了回去。
老孙头当时听见这话的时候,鼻腔里头喷出两条白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这夫妻俩,谁也都甭说谁,就没一个是个好鸟儿。”
万幸对这话深以为然,于是从自己小口袋里面给老孙塞了颗糖——她也是刚发现的,老孙头喜欢吃糖。
还尤其喜欢吃奶糖,为他为啥他也不说,还是后来从赤脚大夫那知道,说老孙头小时候吃奶吃的少,断奶断的早,年轻的时候一直好好地,可老了之后反而总想吃奶,不吃就浑身难受的慌。
可奶这东西,谁也买不起,退而求其次,大白兔奶糖也还能买一买的。
老孙头这么些年看病的积蓄,也差不多就是花在这上头了。
揣着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拎着空的麻布包裹回到家的万幸,正巧就怼上了万家三堂会审的那一幕。
不光是万家的人,赵建国和村里的支书也在。
看来这事儿果然是没法善了了。
里头没孩子在,可万幸毕竟是当事人,观之她也不闪不避的,赵建国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伸手让万幸进去了。
张敏静看到了,却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双眼沉沉的看着下面的王秀英。
她一条腿断了,跪不住,便没什么形象的坐在那。
表情僵硬,双眼也木然,鼻青脸肿的,浑身没一个地方是好的,看着不像是个活人。
万幸面无表情,反而瞪过去看了万忠军一眼。
狗男人还在那苦大仇深的抽烟。
呸,个辣鸡。
万幸收回视线,走到了万中华身边坐下。
还是她爹好。
*
“你不会认字儿,自己名字总是会写的。”张敏静坐在堂上,手里拿着的是离婚报告。
她的病已经大好,走到王秀英边儿上,把钢笔递给她,攥在了她的手里,冷冷的说,“写到这儿,从今个以后,你和我们万家就再没什么关系了。”
王秀英愣愣的盯着离婚报告看,视线在屋里所有的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到了在最角落里面,抱着孩子的王艳红身上。
她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在右下角磕磕绊绊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万幸挺诧异——这么顺利就签字了?
她坐在万中华怀里面,不用特意仰脖子就能看到全部,离婚证明上写得很清楚,还带了几个经由大队上书记又拟定的几件事情。
王秀英生的四个孩子,和王秀英以后也没一点关系,王秀英净身出户。
而净身出户之后,等待她的,无外乎就是牢狱之灾。
老太太果然还是硬气的。
因为这次性质不同,暂时由大队上派人看着王秀英,还不急着移交到警察局,所以在王秀英签完了字之后,就被带回了二房去。
万幸看着王秀英拖拉着走路的步伐,目光淡淡的,总觉得心头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可这股预感虽然不好,却又不会让她产生什么危机感。
万幸按了按眉心,转头说道,“队长伯伯,我二伯娘要在警察局住多久啊?”
赵建国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张敏静。
也算是正巧被万幸问着了,即便是她不问的话,赵建国也打算开始和张敏静商量的了的。
毕竟这件事情,要说大也大,可要说小,也能化小。
王秀英虽然是行凶了,可毕竟王艳红母子平安,没真的出人命,顶多算是个行凶未遂。
再说了,这如果真要打官司,打到最后可能就成了狗皮膏药,谁都断不清的家务事。
赵建国也是去公1安局了解了一下始末,这才决定暂时把王秀英让大队上看着,他好再了解一下经过的。
闻言,他说道,“老师,不是我有意给弟妹开脱,虽然是得判,也得关,但是这事儿吧……关不了多久。”
张敏静沉默了一瞬,看了一眼万报国。
万报国从开始到最后都没什么表示,见张敏静看他,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我相信法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