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捂着领口, 尴尬至极,脑中轮播过倒霉的徐临被他逮住的那几次,简直怀疑下一刻洛遥沅就要拿出个创可贴,啪地贴过来。
这么喜欢偷偷瞎啄人, 家里的那只小鸟,还是掐死吧。
心里火急火燎地翻滚完这个念头,沈棠用尽自己二十年来锻炼出的应对能力, 收束情绪, 语气平静:“收什么?嗯, 没想到住那么高, 天气这么冷了,酒店附近还有蚊子。”
洛遥沅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眼神直晃晃地写着“你就不心虚吗”。
沈棠面色不变,以眼神回应:不虚。
洛影后冷笑一声, 端庄地翻了个白眼,不想评价这对平时就眉来眼去还没人发现的狗男男,转身优雅离去。
不出三分钟, 季归鹤就像只嗅到味道的大狗,溜达进来。
在沈棠拉开领口, 指着自己锁骨前星星点点的吻痕准备问罪时, 季归鹤垂眸看了看他, 仿佛把这当成了个邀请, 很干脆利落地抱着他的腰往沙发上一躺, 在那点红痕边又亲了一口, 鼻息混合着低低的笑意与满足:“宝宝,真乖。”
嗓音又沉又哑的,莫名有股撩人劲,沈棠腿一软,任由他抱着,一时忘了自己是要征讨这臭流氓的。
季归鹤对沈棠带着点羞恼的眼神一无所觉,非常自然地阖上眼,头靠在他的腿上,呼吸放轻,声音也很轻:“别闹,让我抱着睡会儿。”
沈棠挑了挑眉,低头仔细打量怀里这只小鸟。
演艺圈美人如云,随便一板砖扔出去,就能砸倒一片平均颜值高于常人好几分的。
季小鸟当然也只是五彩斑斓的小鸟,眉目深邃,眼窝较深,眼睛颜色是纯正的黑,分明是多情的桃花眼,看人却总是沉静平和、风轻云淡,不张扬,也不过分低调。薄唇不悦地抿起时,唇线冷硬,因为惯常的低调带来的几分柔和,也会一散而去,沉冷且凶,很能唬住人。
此时这只在外面长袖善舞、低调又不失凶悍的小鸟安静地躺在他腿上,从低调疏离的季小鹤变成归巢的季小鸟,眉目也放松下来,眼底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休息室里柔和的灯辉斜映,撒来一片温润的薄光,附在脸上,整张面容都显得温柔极了。
盯了片刻,沈棠还是没舍得一巴掌呼上这张帅脸,轻轻拿起小毯子,给他盖上,也闭上眼假寐。
死罪可免……饶他一命。
可惜沈棠也没时间来给偷偷啃人的季归鹤定下活罪。
《玫瑰刺》进入收尾阶段,工作强度再次上升,好在从摄影到场务到演员……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没掉链子,有条不紊地将进度条渐渐推至末尾。
一路顺风顺水,顺得程振产生点不真实感,没敢说出来立g。
工作繁忙时,沈棠也暂且忘记了其余烦恼,专心拍戏,偶尔累了,和季归鹤默默对视一眼,接过他递来的一颗糖,或是躲开视线的一个浅尝辄止的吻,都能重新带来动力。
顺利的拍摄在十一月中旬画下了完美的句号。
电影结局和其他同类型电影不太一样,凶手没有被抓,主角也没有皆大欢喜地迎来快乐的大结局。
虞楚是个可怜人,但他也并非好人,不可能拥有完美的结局——剧本最后,在齐启鸣和周蔷找到确凿证据,即将来逮捕他前,他给被遣散的助手发了一笔不菲的补偿工资后,一个人坐在心理诊所里,平静地自杀了。
滔天的火光在这个冬日燃得嚣张热烈,消防车也来不及挽救,等火灭后,虞楚静静地坐在烧得焦黑的椅子上。
两周后,齐启鸣收到了一封信,上面盖着玲珑的玫瑰印戳,寄出时间,正是虞楚自杀的那天。
新闻里正在播报玫瑰刺案的始末,被打了马赛克的凶手遗照在屏幕上显示着,主持人用沉痛的语气讲述虞楚的幼时经历与扭曲心理,又是一轮道德的宣判。
信里附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已故的女朋友和别人拥吻的偷拍,一张是他,还贴心在他头顶画了顶绿帽。
长长的信纸上,和只有一首散漫随手写下的小诗,字体清逸,写下这封信时,信的主人似乎心情很好。
“我热爱这个世界,世界却痛恨着我
我种下一片花海
风将我带走了
随着细雪再次降临
亲吻挚爱的大地”
齐启鸣忽然打了个寒颤,关了电视,放下信纸,往窗外看去。
下雪了。
“卡!”
片场内瞬间变得沸沸扬扬,热闹得像菜场。
“恭喜杀青!”
“辛苦了辛苦了。”
“季哥辛苦了。”
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收拾道具,检查仪器。脚步纷乱,声音嘈杂。
沈棠比季归鹤先一步结束戏份,已经换回了衣服,抱手靠在墙边,瞅着被人围在中间一时脱不开身的季归鹤,眸里极快的涌过笑意。季归鹤似有所感,转过头,正好和他视线相撞。
两人相视一笑。
不少人顺着季归鹤的目光看到沈棠,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容逐渐凝固。
……等等。
季归鹤!
沈棠!
赌约!
这俩人居然到最后都他妈的没打起来!
片场里的气氛一时悲壮无边,连程导也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望向自己钱包陷入沉默,全无杀青的快乐。
沈棠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挑了挑眉,冷笑一声。
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季归鹤和洛遥沅:“?”
怎么了?
难道是储存卡坏了得全部重拍了?
沈棠扫了眼众人,竭力忍着笑,拍拍方好问的肩膀,示意他去收收场,安抚一下集体丧气的赌民们,旋即迈开长腿,走到程振身边,低语了几句。
程振听着听着,脸上的阴云一扫而光,最后大手一挥,高声宣布:“大家这一阵辛苦了!我和小棠包个场子,今晚一起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