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小军不能穿了,放着也是让老鼠咬。”
男孩已经吃完了食物,迎上女人和善的面容,眼睛湿湿的。被他眨巴两下吞了回去。
把衣裤穿上,虽然都打着补丁,但他忽然觉得心里多了些什么。好像胆子大了些,站在人前不那么拘谨卑微。
“谢谢大娘。”
“没事,反正放着也是白放。”这话当然是给孩子宽心,如今这个年代,农村就没有人的衣服不打补丁的。有些人为了怕磨损,新衣服就在手肘膝盖这些爱磨损的地方打上了补丁。旧衣服也要拆了打背做鞋,根本没白放着一说。
男孩笑笑,掏出兜里的石子,在小女孩面前蹲下:“咱们玩这个,我教你咋玩。”
一粒粒碎瓦片,被磨的光滑无比,在男孩的手上上下翻飞。先是一颗在手背,随后两颗、三颗……五颗。
没想到他不大的手居然可以做到如此高难度动作。小公主也看呆了去,等孩子全部收入手掌,她居然破天荒的扯了扯嘴角。
这可把王爱珍高兴坏了,这孩子小时候极少哭,笑几乎就没有过。无论大家怎么逗,她顶多会发脾气,也从未露出过笑容。
这微微的弧度,好似寒冬里开出的花朵,初春露头的嫩芽,让王爱珍那颗为女儿忧虑的慈母心如火山喷发一般灼热。
站在闺女面前,却不敢伸手去抱,好似怕惊动了孩子此刻的心神。女人双手紧张的来回搓,脸上似笑又似哭。
因为这个,她不让男孩离开,让他继续陪妹妹玩。午饭大家吃的杂粮面糊糊加窝头,王爱珍特意给闺女蒸了俩馒头。
宣软的馒头散发着白面的清香,让人闻之垂涎。能有热饭吃的林家小子坐在炕上有些不自在,根本不敢奢望这个。只一旁的杨海军杨海峰小哥俩馋的咽口水。
王爱珍看男孩拘谨,笑笑说:“快吃吧。你下午还陪妹妹玩,晚饭还到这儿吃。”
男孩摆摆手:“不……不用了,我吃一顿就行,我陪着妹妹玩。”说完他望向坐在炕梢的女孩腼腆的笑笑“我喜欢妹妹。”
杨铁槛听媳妇说了闺女的事儿,也十分赞成让这孩子多陪闺女玩。小孩子之间,也许更有共同语言。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陪妹妹玩。不然你瘦的小鸡仔一样,妹妹摔倒了都抱不动妹妹。”
“我……我能抱动妹妹。”
杨国庆抬起他的小细胳膊:“就你这小柳条一样的胳膊,万一摔了妹妹咋办。快吃,吃的壮壮的,才好抱妹妹去玩。”
男孩这才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那边,王爱珍拿着馒头,先是蘸了白糖喂闺女,孩子皱皱眉,小脸一扭表示了拒绝。她笑笑转而喂给了小二,把小二高兴的眉开眼笑。
小军大了,默默的啃着手里的窝头,心里却在想:俩呢,姑姑顶多吃两口,剩下的我肯定能分到一块儿。
果然,王爱珍把馒头蘸了菜汤,闺女咬了一口,之后就不吃了。她叹口气把馒头分给大家,每人一小块,都尝尝白面的香味。连林家的男孩都没拉下。
下午,她缝了个沙包,让小军他们都在家玩。一帮孩子玩耍嬉闹,也许更能调动闺女的情绪。
可惜,小军野的很,嫌弃的瞅瞅那个沙包,皱着眉头说:“这是女孩子的玩意,我才不玩。”
皮孩子说完,领着弟弟走了。王爱珍气的跺脚,不过想想小二刚才又去摸闺女,小家伙都恼了,推了他好几下。走就走吧,这不是还有个有耐心的嘛。
她转身蹲下亲切的问男孩:“你是叫石头吧?”
男孩点点头,这名字实在是太普遍,光他们大队就有好几个。
“好,那等妹妹睡醒,你跟妹妹玩沙包好吗?”看孩子点头,她摸摸男孩的发顶“记得小心点儿,别把妹妹摔倒了。你要累也到炕上去睡会儿。”
男孩摇摇头:“我不困,我守着妹妹。”
看瘦弱的孩子趴在炕上,细心的守着闺女。且一旁王老太太也在,王爱珍放心的到院儿里去给菜地锄草。
等到四点,孩子睡醒洗了脸。王爱珍喂她喝葛根粉,平日里都只喝一勺两勺的,王爱珍今儿突发奇想,拿着勺子假装喂石头。
“真的不喝了吗,你要不喝就给哥哥了。”
小姑娘瞪着水润的大眼睛在他们俩中间来回的转,终于又张开口喝了一勺。王爱珍高兴极了,小精灵也高兴的直蹦跶。公主原就是小孩,如今神魂受损更增孩子心性。
王爱珍发现了这个,和石头俩人配合默契,倒喂小闺女吃了五六勺的葛根粉。
随后,小家伙吃饱了。把妈妈手里的碗,推到了石头面前。
王爱珍笑笑:“是要给哥哥是嘛。”
宝贝眨了眨眼,在男孩几次推辞后,嘴唇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吃。”
这忽然蹦出来的字,临近的俩人自然都听到了。王爱珍转头亲亲闺女:“妈妈的亲宝,又说一个字了。”
高兴罢,她把小碗塞给男孩“快吃吧,就两口的事儿。这是妹妹要给你的,不用不好意思。”
小精灵也蹦跶:赶快接着,这是公主给你的,你接受感谢就是了。
吃完了那丝滑香甜的葛根粉,他带着小公主在胡同里画了格子,他拿着沙包跳房子。小姑娘先是盯着看,随后站起来往他跟前走。
王爱珍赶快跟在闺女后头,俩手母鸡展翅一般在后头护着,就怕她一个腿软摔倒。
石头也回身接住妹妹,把手中的沙包递给她:“来,我教你玩。”
女孩动作慢,做什么都慢半拍,而身边的男孩则耐心十足,牵着她的手卡带一般的做着动作。点漆双眸中满是温和的暖意,如西照的日头,明媚却不灼热,光亮却不刺眼。
这温暖的一幕刺痛了从隔壁出来的吕杏,女孩的眸底闪耀着惊讶与错愕。这个温和的男孩真的是自己前世的丈夫吗?那个征战沙场,如一把出鞘利刃一般闪着寒光的男人?
吕杏呆呆的站着,眼眸在那一大一小身上打着转。老杨家哪来的闺女?他们家不是仨儿子嘛。
老大以后做了村支书,带着村里人搞养殖。老二开了运输公司,老三在部队是首长,他丈夫的顶头上司。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重生的金手指,先知的预见,怎么才刚开始就出了这么大纰漏。
本以为重来一遭,她能弥补前世瞎眼的遗憾。——抛夫弃子,跟人跑了。最后落了个在红灯区当鸡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