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不干,坚持要去,“刚刚薛大哥也说了,做善事要从心,我这时候胆小怯怕算什么东西。你们等着,我去告老太太,先把这事儿讲清楚是我的责任,免得他回头责怪别人。正好也能求些东西来,让大家凑一凑旧被旧衣裳给他们也好。”
“好,那你先去请示你们家老太太。”贾珍觉得以贾母疼爱宝玉的程度,该是舍不得他离开,宝玉去她哪儿,正好省得他们劝了。
贾珖等四名子弟听宝玉说了这事儿后,都主动跑来宁府,表示愿意帮忙。不多时,宝玉就架着一辆马车过来,马车上塞得满满被褥和旧衣服,他后面还跟着一辆,除了满载的粮食,还有铁锅勺子等用具。
“你这准备的倒比我们快。”贾珍叹道。
宝玉特别骄傲地笑道:“那当然,老太太一发话,全家人谁敢不动弹?”
“倒难为你家老太太了,想想以前我们老爷和她还有过不少争执呢。”贾珍忽然叹一句。
“老太太说过,以前她太糊涂,不明白事儿。而今瞧我一日比一日出息了,越发觉得自己以前对敬大伯那些话,叫她羞愧内疚。”
宝玉笑着说罢,就伸手拉着贾珍和薛蟠上他的马车坐。
三人就挤在马车前头,倒也不计较,早就不是什么富贵娇躯了。几人素日学骑马射箭,还常去京外的村子里干活等等,早就已经练就了不拘小节能吃苦的性儿。
贾珖等则要去坐马车,见状都觉得心里有愧,十分不好意思。主子老爷尚且如此能吃苦耐劳,反倒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家出来的,还娇贵上了,脸往哪儿搁。贾珖上了车后,就对他们发誓说,近日之后,他也不能光顾着读书,君子理应通六艺,也该骑马射箭,练练身子。另外三名子弟闻言,纷纷表示也要如此。
一行人到了帽儿胡同,就开始起锅建灶,生活煮粥。乞丐们闻到饭香味儿,奔走相告,都自觉站排来领粥。
有好多相熟,总来的,贾珍都对他们脸熟,能叫个张老头、李老头、宋婆子之类。薛蟠跟贾珍也差不多,乐呵呵的妻子舀粥给大家,手稳,就怕不小心把人烫着。
一行人在城西施粥完,就到城东,然后城北、城南,总之该顾及到的地方都顾及。碰见有生病的乞丐,他们还会留人去给其准备三天的药量,并经行记录。三天后若还不好,自然会有人再来看,再给他们续药。
贾珍等人忙到天黑才回。
晏良正在检查贾蓉贾蔷的课业,见他们来了,便笑着叫人去催厨房快些准备酒宴。
“酒宴?”宝玉外头转着眼珠子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到什么,不是在场诸位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更没有什么喜事。
“敬大伯,今儿个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对你们和我来说,都是大好日子。”晏良神秘一笑,便叫人在荷塘边摆宴,现在正值初夏,时节正好,在外烤肉吃酒,都是极为有兴致的事儿。
薛蟠高兴,“可真难得了,瞧瞧咱们这些人,以前可从没一块儿聚过,这是头一遭,必定热闹。”
“你可行了,一群爷们有什么可热闹的。”贾珍随口一叹,忽然觉得自己失言,捂上了嘴,转而他一脸苦相的和晏良打商量,“父亲,您可别这话告诉尤氏。”
众人一听,哄然大笑。
到了傍晚,荷塘边的水榭都刮起了红灯,半丈一个,一个挨着一个,一串串,红影灼灼映照在水面,随风摇曳,照亮了大半边的池塘。远远一看,当真是极美。
晏良带着众人,就在一处深入池塘内的四方宽敞的湖心亭中摆宴,岸上则有小厮起灶,用石槽做的烤炉,用以烤制鹿肉。
子弟们热闹的坐在一桌,谈天说地,好不畅快。
再说刚刚在五天前归家的贾赦,听闻这边热闹,就叫上了贾琏和贾政,三人也不打招呼,盯着厚脸皮来蹭肉蹭酒吃。
宝玉一见父亲来了,十分拘谨,忙站起身来行礼,等父亲坐下了,他就赶忙主动去斟酒。
贾政被他看不上的这个混账儿子伺候的没话说,但嘴上还不饶人,骂宝玉有好事儿不惦记他们。
宝玉愧疚的垂着额脑袋瓜儿,蔫了。
晏良笑:“为何不叫你,就怕你来了,在这装老子。瞧瞧,可不就这样呢。”
贾政忙不好意思的对晏良拱手,算是道歉。众子弟见气氛松了下来,也都开始哈哈笑起来。
贾赦跟着凑热闹,“可不就是,我这二弟就是古板。今儿个可说好了,你们这些学问人,休在我们父子跟前干什么吟诗作赋显摆学问的事儿,让我听着干瞪眼。我承认,我赦大老爷就是个俗人,可听不惯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