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险中求!
然而他与曹操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对郭嘉的谋算之术更是不敢小觑。
想到那个宽袖飘飘,高洁如谪仙一般的青年男子,刘备眼中的思虑更甚,既喜乍忧,几难压抑。
相比之下,徐州之围能解,能将刘备彻底绑上船,甚至还能在奉迎天子之中插一脚,陶谦虽是面带疲色,欣喜之情却像是要从脸上的皱纹里直溢出来。
王妩笑眯眯地推了他心不诚意不善的留筵,矜持地笑道:“既然平原之兵有了说法,就算父亲亲至,我们也算是有了交代,自当不再打扰。”虽是和陶谦说话,眼睛却看着赵云,目光柔和。
赵云点点头,往前跨了半步,长声清啸。
飞扬雄劲的啸声清冽入云,如海浪倏起,惊得方才慢慢散去的人群纷纷侧目,惊得几只不知谁家檐下坐巢的鸟雀振翅疾飞,绕着暮色晚霞,久久盘旋。
如同呼应一般,数十声呼哨之声以州府为中心,四散而发,此起彼落。紧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如小溪汇聚一般,从四面八方聚拢为一股,向着州府疾驰而来
。
陶谦面色急变,方才的欢喜之色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赵云的啸声所惊,此时再听到好像都向他冲来的马蹄声,唇角的肌肉甚至因为紧张不可控制地抽搐起来。若非是刘备及时在袖下扯了他一把,调兵之语才生生哽在喉口,没喊出来。
刘备的脸色也不好看,却是身姿笔挺,半步不退,气度凛凛地盯着王妩。
明媚的少女眼神明亮,笑容粲然。
他们只带来了的五十人而已。
而就是这五十人,一进城门四面而散,几不知所踪。现在赵云一声啸,五十人五十骑,如同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顷刻间,结队列阵,整整齐齐地列队于州府门前。
人如松,马如龙,区区五十骑人马,不动不言,却自有一股独属于军士疆场的刚毅悍勇气势,犹如千军万马。
不用如雷战鼓,不用令旗招展,人马静立,全无一丝嘈杂之音,如山般的威仪,如剑锋般的锐气,足以激得人血气翻涌,豪情万丈。
夕阳晚照,血色英雄,这方是真正的百战精兵,独属于铮铮男儿的刚健威武!
一时之间,欢呼声也好,议论声也好,尽皆化为一片肃穆的静默。
待王妩和赵云并肩上马,向陶谦与刘备拱手作别,五十人马倏地变化阵型,如大雁展翅,马蹄同起同落,齐齐并行,踏起尘土飞扬,踏得大地震颤,人心凛然。
刘备唇抿一线,纵然强自保持的镇定,亦不能掩盖他此时脸色的难看。
因为他很清楚,在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里,治所郯县,乃至整个徐州,都会记得这一幕。
但凡热血男儿,谁不想做如此驰骋挺拔的悍勇之将?同上战场,谁不愿与如此铁血铮铮之队同进同退?
如此印象,怎不令人心生向往?
这一幕,刘备的一百亲卫亲眼所见,郯县城中的百姓口口相传,很快就能传到小沛,传遍徐州。
莫说刘备此去长安吉凶难料。单凭这五十骑的英姿威武,就能令那留在小沛的数千平原兵士心服口服。一旦刘备离开此地,这些原就是公孙瓒麾下的人,陶谦根本留不住!不止是平原的人马,甚至连徐州的兵马,当地的豪杰,见了这一幕,也极有可能转而另投!
行出郯县,王妩绷了许久的神经松懈下来,不由畅快地大笑。
曹操奉迎天子一事,刘备迟早会从郭嘉口中得知。现在郭嘉显然是被曹操的疑心拖住了,她不趁此时机先诈一诈刘备,要些好处,等刘备落入曹操手中,可就连一口汤都分不到了!
这就好比是一头猪剥两层皮,即使待郭嘉到时,刘备发现自己的头一层皮上了当,也已经为时晚矣!除非他能狠得下心不去长安,那就要轮到曹操来头痛这回事了。
左右算来,王妩都吃不了亏。
想到这里,王妩突然发现,其实知道了曹操的身份也不全为坏事一桩。至少在这种时候,明里暗里一同挖坑给刘备跳,实在是过瘾得很。
银铃般的笑声恣意明快地洒落在空中,赵云眼底也有了笑意,挡不住地流溢出来。
“只可惜,若是主公此时能从冀州退一退,曹操此去长安,必也会头痛得很。”明知公孙瓒此时提兵逼在袁绍的咽喉之处,有进无退,知勇贸行,赵云的语气里不免有些遗憾。
公孙瓒若是退一退,自然能引袁绍遗兵牵制曹操,北方的地盘从此三分,既避免了一家独大的局面,鼎足之势,更能为他们赢得更多的喘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