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不禁微微色变:“此图出自何人之手?”
王妩在看到这幅画的同时,似松了口气般,慢慢站起身子,向赵云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等会儿再问,转而望向范成,问道:“他怎么说?”
跑得急了,又跌了一跤,范成的一张脸通红,但一看到这幅画,就立刻精神起来:“那小子奸猾得很,先是问了我这是谁的主意,自己却半天不说话。好容易画了这个给我,说的又是一通胡话。”
“他究竟怎么说?”王妩又追问了一句。
范成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陈匡,咬着唇,满面不忿:“他说,此弩之法,他也曾想到,只是若箭多则弩重,不利兵士背负,此弩虽得了换箭之时,却失了行进之速,一得未必能偿一失,是以弃之。”
见王妩微微蹙眉,他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什么弩重不利背负!有力气的人总比会挽弓的人多!我看这小子就是见此弩精良绝妙,为了抢功,这才胡言乱语,好证明这真就是他早就想到……”
“这主意确实是他所想。”不顾范成一脸惊讶,王妩目中绽出粲然笑意,“只不过,背负不动就不要背,这弩照样能杀敌!”
作者有话要说:咔咔~这下大家都知道范成这回被阿妩支出去干神马了么~~啊哈哈~神器到手!
这个神器,确实有上述弊端,这也是为啥它木有能够发扬光大的原因咩~~
一边准备会议材料一边码字神马的……保佑我等下帮老板写的发言稿文风不要串成古风……默——
☆、第八十四章
这是王妩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三个冬天,也是最忙碌的一个冬天。
第一年,幽州气候极寒,她只能窝在房间里,一遍一遍地看舆图,将脑海中任何关于这个时代的片段慢慢整理出来。间或溜去陈匡屋中,听他给赵云讲排兵法,说局势,看他们在沙盘上推演战局。再或者,就是听母亲刘氏“教导”穿针引线。
第二年,关中大旱。她凭着青州摆宴节省下来的米粮,又派了兵士同渔民一同砸冰撒网,捕捞沉在冰面下较暖和的水里发愣的鱼虾,渡过天灾。但那时,毕竟不需她下水。
这一年的冬天。
先是公孙瓒被诊为内风之症。虽经张仲景妙手,昏厥了整整五天之后清醒过来,然血瘀气滞,肝阳暴亢,气火躁浮,自腰以下,俱失了知觉。而受过旧伤的肩胛骨,却是内伤积损,整日酸痛,片刻不停。
昔日骄横自负,刚愎决断的白马将军缠绵病榻,形容枯槁,莫说纵马,便是连起身也极为困难。从此之后房门紧闭,除了张仲景每日行针问诊,就连王妩和公孙续,也不得踏入他房门半步。
兵权,终于是完全交给了公孙续。
只是赵云自徐州回来之后,一直未曾当面见过公孙瓒,更别提归还兵符,交令身退。而现在,自是不会再提起此事。
公孙续倒是有心向赵云追讨兵符军令,然而赵云却和王妩一样,忙得终日不见人影。每每他要找,却又会遇上赵云在郡府之内重新安排的守卫。然后又被凉州来使缠上,脱不开身。
赵云从徐州带回来的平原军和公孙瓒交到他手里的白马义从统共六千,再加上原本跟着他一同袭得青州的两千驻防骑兵,八千人马,尽数屯于青徐相交之界,与围徐州的三万曹军遥遥对峙。旌旗招展,日日操练,再不隐藏行迹。
范成寻回来的五百匠人则散布于黄县和剧县之间的一片沿海无人之地。以黑山军相守,绵延数里,架炉打铁,融冰取水。
熊熊烈火在避风的棚中张牙舞爪,映得王妩白皙的脸颊通红一片,好似寒风中怒放的桃花,额前的碎发时不时被一股又一股突然从炉底冒出来的热浪掀动,在她脸上投下不断摇曳的暗影,如点点落英飞扬。
棚中的工匠都是汗流浃背,王妩虽是男装打扮,却畏寒地裹了厚重的鹿裘,只露出一张脸来,拿着她早先打的那副铁蹬,招呼她一同来回比量尺寸。
每三日,赵云会抽半天的时间来看她。而出乎王妩意料的是,他犹记得之前从徐州回来时王妩说的那句“别后重聚,要带些什么来哄她高兴”,每一次,都会记得带些小物件给她。
只是,赵云终日练兵,屯兵之处,乃是刻意寻了无人无市之地,哪里又能找得到什么能哄她高兴的东西?
于是,八千将士便发现他们弓马娴熟,技艺高超的主帅自从操练军马起,就多了一个新爱好。
***
王妩从赵云手中接过巴掌大小的木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金铁相击之声,工匠的喊号之声,招呼之声,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和耳畔威力已然大减的寒风的呼啸一同交织成隆隆的嘈杂,不甚清亮的“呜”的一声,短促地混杂其中,只响了一下,便立刻被淹没了下去。
还没他们说话的声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