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璃却又没得说了,总不好当着青袖面前直言他“诡计”罢。一时只好怔看他颜色,半晌无语。而静看之下,这面前故人实玉人也!举目凝视尽是他容颜清朗,蹙眉嗔望亦是他气度雍容,如何避得开君子翩翩,如何镇得住心湖微澜。
偏那人说笑取乐间愈见温柔和煦,既得陪坐一旁,侧目观之,虽则受训,亦或被嘲,可心中恼意将起又别添志趣,稍有情意忿忿又半含依依难舍,如此缠绵悱恻间,各自又浅叙些路途所遇,车马之劳,就这般耗度着时光,渐至西方阵霞。
青袖静坐下首终忍不得劝谏道,“天色已晚,长公主是否该回了?”
蔚璃早已觉察外面天色昏昏,只是耽于他浅笑温柔竟甘于在此虚耗时光。被青袖提及便也不好再做逗留,实恼那人既为君上偏又生得这等颜色委实误国误民。惟有依依扶案,恋恋辞行“是该去了。再不回王兄又要责骂我宫中婢女了。”
玉恒亦是十分不舍,到底相见不易,又是久别重逢,遂笑言挽留,“不是说观澜台上有春湖映月,景色奇佳,不若一同赏了月色再去。”
果然一语颇中她心意,她正待击掌称赞,却瞧见一旁青袖面色转忧,欲言又止,便只好改言道,“只怕宫门落锁,还是改日再约。”说着起身,玉恒依旧嘲笑她假做正经,“城门落锁又怎拦得住你?打何时起你倒要依着正门出入了。”
蔚璃正扶案起身,闻言又笑又恼,顺手在他肩上轻捶一拳,嗔道,“不知士别三日,当……”正说时却见那人狠蹙眉头,像是痛极的样子,不觉讶异,惊道,“云疏?……”话犹未尽,却听门阶处有侍卫禀报,“启禀太子殿下,门外有西琅夜兰公子求见越国长公主。”
蔚璃惊讶之外又添诧疑,怔怔站在原地,一下看看皱眉呼痛的玉恒,一下看看门阶禀言的侍卫,竟有片刻失神,不知如何安置。
玉恒倒也微微诧然,顺势掩过方才的凌乱,“西琅夜兰?何故见你?竟寻来这里?”
“说得正是!”蔚璃佯做镇定,假意梳理衣袖,“不去看看又如何知道?待我看了再来回报殿下。”说着便向青袖使个眼色,急匆匆要离席出门。
却听玉恒在身后轻喝一声,“等一下,甚么事不能宣他进来讲说,倒要你兴兴地跑出去!与他当街夜话吗?”他这边也向元鹤使个眼色,元鹤倒比青袖更快一步,转身出门先去接人了。
蔚璃不由得抚额暗叹,叠叠叫苦,却不知那夜兰如何竟寻来澜庭,那迎他护他的蔚玖又去了何处?总不会已然到了东越境内又半路遇上夜玄伏兵罢?那夜玄也未免大胆!可叹这位君上还不知自己去援迎夜兰一事,他若知道又不知要怎样责骂……她胡思乱想,苦着脸蹙着眉,实实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