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落款好似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何信微微一笑,再度开口:“如果按照常理推断自然是没问题,元代以四等划分人群,蒙古贵族虽然通汉文化,但实际上官方用语还是蒙古语,终其一朝也未曾改变。”
张成义略微粗通蒙语,因此只看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底上的落款,顿时狐疑道:“没错啊!落款的确是元代丞相拖拖所流传下来的田园体,并且很有风骨,这……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说张成义为人阴险狡诈,并且不择手段,但在鉴赏行当里,的确有自己的眼力,寻常人能发现这一点已经可以从业余转换成专业了。
但师院里,何信曾经对元青花做过十分深入的研究,见识过的臻品更是不在少数。
因此就看何信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落款如果按照你的见识来说,的确没错,不过你可知道元青花都从哪几个窑出来的?”
“天顺窑、北海窑,玉顺窑。”张成义知道的颇为详细,不愧是见多识广。
然而只看何信纠正道:“你所说的这三个窑也是对的,只不过有一点你忘记了,这三个名字可都是元代才改的名,在此之前,这三个窑叫青玉窑、靖康窑,还有承天窑,这三个窑是北宋年间的御用窑,因此这里的工匠都是将作监中的人,世世代代绵延不绝,对两宋朝廷有着刻骨的忠心,无论过了多少年,这三个窑所出的瓷器,都会用瘦金体来落款,即便是在元代,也是如此,所以以蒙语的田园体落款的,全都是赝品。”
乍然听到这种事,张成义好似吃了一个史上最大的苍蝇,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何信所说的话。
“你……你胡说!”张成义几乎是语无伦次。
何信冷笑一声:“是不是胡说,只要你拿着这东西去一趟现在还健在的北海窑,你就能知道,时至今日,北海窑出产的瓷器,依旧是以瘦金体落款。”
瘦金体,宋徽宗赵佶的笔体,风骨颇瘦,但强健有力,可渗透纸背,如同刀劈斧凿,浑然天成,与同时期权相蔡京的蔡体并立于世,可以说是后世习书法的必习之作。
张成义一下子傻了眼,却是想不到自己一辈子在这行当里厮混,到头来却是被坑了一把?
而且还是何信随便拿起一件来,就已经被定为赝品,张成义只感觉到自己的面皮一阵发烫,不敢相信何信所说的一切,但心中也一直在拒绝着去北海窑亲自鉴定这瓷器。
“你……你年纪轻轻,怎会有这等眼力!”张成义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何信这个名字,只看他经过苦苦思索,最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禁惊呼出声来:“啊,你是……你是那个何大师!”
在这世上能被称之为大师的人并没有几个,不少鉴定名家穷其一生也未曾混上“大师”的称号。
这正如同下棋一样,多少棋手穷其一生也得不到那“大国手”的称呼,被人称呼一声大国手,应当是棋手的最高荣誉,只此艺人就代表着整个华夏的棋力,由此可以知道“大师”称号是多么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