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嘴角抽抽,懒散地指了指矮个子:“八咫,”又指了指另外一个,停顿片刻,“尺八。”
于是八咫和尺八正式成了定坤观的两个新成员,定坤观里不再只有一个观主一片纸人,和一头快要老死的毛驴。
有一天名叫小山的毛驴终于寿终正寝咽气了,八咫和尺八郑重其事地在前院给它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关卿没有出席这个葬礼,但是允许他们埋了一堆白萝卜给小山做葬礼。
再后来,二狗子在帮关卿诛杀黄皮子精的时候被墓里的长明灯给烧着了,关卿斩断了黄皮子精的头颅,带回来了二狗子的一点残骸,几片纸灰。
八咫和尺八哭唧唧地将纸灰埋在了小山旁边,关卿照旧没有出席这个葬礼,但是默许尺八他们剪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剪纸给二狗子陪葬。尺八一时心血来潮,甚至给二狗子剪了一个扁头扁脑的媳妇。
在剪纸过程中,关卿不意路过,看着尺八手里的纸人嘴角直抽:“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媳妇儿!先生!我给二狗子剪的媳妇,”尺八抽噎着说,“二狗子倒死都是个单身纸,太可怜了。”
“哦好吧,”关卿冷漠地说,“你开心就好,还有,”他屈尊纡贵地弯下腰,指了指纸人胯/下凸起的某个部位,“这真的是媳妇,不是它兄弟吗?”
尺八惊呆了。
再然后,定坤观里就只有关卿和八咫两兄弟了。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一年复一年过去,他永远是春华不老,青春永驻的模样。尺八和八咫倒是慢慢地长了起来,虽然比寻常孩子生长得缓慢许多,但是他们也渐渐帮着关卿处理一些琐事,譬如接待有求上门的访客,又譬如赶走一些不讨人喜欢的客人……
“我们家先生说了,警察之类一概不接访,”尺八瞪着横了一辆车堵住牌坊大门的男人,“你快走啊,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哟,早听说你们定坤观名声响亮,没想到胆子也忒肥了,”男人倚着警车门,优哉游哉地亮出一张搜查令,“烦请你明白,我不是来请你们家先生卜卦算命的,而是走正常办案流程,请他解释一下昨晚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和受害人的尸体在一起。你敢动手,是想袭警?”
尺八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赶了多少遍他死活不走,后来这人干脆把他们定坤观的牌坊给堵了。简直,简直……
他涨红了脸,拔高音量叫道:“我们先生是他们家重金请去看风水的,谁知道他们家会突然死人?公安了不起啊,你们部长见到我们先生都……”
“尺八。”凭空传来的一道声音冷淡地喝止住了尺八。
尺八脸红脖子粗地生生卡住了话头,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嗤笑一声,回头和车里的同事说:“老庞,这年头还真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宣传封建迷信啊?回头和局里说一声,整治整治这些装神弄鬼的骗子。”
“哎,萧队,人家地盘你少说两句嘛。”庞龙小声逼逼。
“骗子?”那道声音冷冷地笑了笑。
牌坊后葱葱郁郁的林荫里渐渐走出一道清姿卓绝的身影,略显病态的苍白脸庞,水墨勾勒般的清冷眉眼,唯有一双微翘的薄唇鲜红欲滴,看着是在笑,却是噙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美人啊!”庞龙发出一声惊呼,在自家队长鄙夷的眼神下讪讪捂住了嘴。
萧队侧过头,视线和对方猝不及防撞在一起,那是双略为狭长的凤眼,眼尾捎着潋滟的风情。
不可否认,这一刹的对视,的确惊艳了他。
两秒后他回了神:“你好,我是刑大的队长,萧七。数字七,敢问先生贵姓?”
男人定定地注视他,嘴角微微抿了抿,在尺八瞪圆了的眼珠子下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纳音。”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