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朗咬着笔头,谨慎地朝纳音的东厢房探头看了眼, 小声道:“哥,观主这是咋了?出去一夜回来发这么大的脾气, 平时不都只有他把别人气出心脏病的份吗?”
舒明看着他的数学试卷, 眉头越皱越紧:“谁知道他老人家一夜没归遇上了什么妖魔鬼怪, 我说你小子, 怎么最近的卷子错得越来越多?是不是上课睡觉了?!”
舒朗满心好奇被他哥一通怒骂掐死在摇篮里, 他委屈啊他不敢说啊, 自从尺八不见了后再也没人给他抄作业了哇qaq!
纳音第二天还没踏出房门,舒明觉着不对了, 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声, 他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好赶紧给信得过的秦道主打电话让他来看看。
秦鉴从昨天忙到了今天, 一宿没合眼,接到舒明电话时人刚摘了手套从解剖室里出来, 他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脱工作服:“什么,观主病了?老舒,别开玩笑了好吧。纳音他要是能病着,这天下没几个健康人了。”
刑一队的队长萧七正好叼着烟带着一群愣头小伙们准备去搓一顿,犒劳犒劳忙活到现在没闭眼的同事们,结果不小心听见秦法医的对话,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庞龙没注意着,一头栽到他背上,被萧七的铁掌一掌按住,同时被塞了给皮夹。
萧七衔着烟,拍拍他的肩:“今儿的场子我不去了,你带弟兄们好好吃一顿。这案子还没彻底收尾,搞不好还得加班,你们抓紧时间休息的休息,回家看看的回家看看。”
“不是,萧队你不去,我们几个还有什么意思啊?”庞龙捧着皮夹一头雾水,“刚刚不还说好今晚咱们喝个不醉不休的吗?”
几个资历老的刑警也跟着嘟囔抱怨,年轻的不敢和他们队长蹬鼻子上脸,就帮着老人瞎起哄。
萧队长幽幽吐了个烟圈,屈指一弹,烟头准确无误地落进垃圾桶里:“哄老婆。”
庞龙愣了一下,顿时哈哈大笑:“头儿,你别逗乐了。你这条单身狗,天天和我们这帮糙汉扎堆混,我还不知道你底细吗。你连出去相亲的功夫都没有,上次刘局想牵给你和他大侄女牵条姻缘线,结果你连微信都懒得加人家。你说你哪来的老婆?”
萧七切了一声,懒洋洋地手插口袋,朝着秦鉴晃晃悠悠地荡了过去,丢下嘚瑟的一句:“刘局他大侄女哪有我老婆好看。”
小年轻人顿时一阵哄笑,连几个老油条也绷不住笑脸,朝着萧七的背影直嘘。
唯独庞龙一脸沉思,好看?要说好看,他见过的人里还真只有一个好看得不像个凡人,和个从深山古林里走出来的仙妖似的。可是,庞龙哎哟一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那是个大男人啊!!!
萧七晃到秦鉴那,装作不经意地擦肩而过,朝秦鉴一笑:“秦法医,这是下班了?”
秦鉴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往庞龙那堆人看了看:“萧队长这是要去聚餐?”
萧七摸了摸自己个的平寸头,轻描淡写道:“原先是打算去的,但是临死手头有点事,就让他们几个自个儿乐呵去了。我不去,他们也自在点。”
这话说得,秦鉴要是不了解他们刑一队的底细真就信了。谁不知道他们刑一队在萧大队长的带领下,就是花果山美猴王带着的一群猴儿,平时没大没小,关系瓷实得和亲兄弟似的。萧七这个精神领袖不在,那群泥猴子们得萎了一半。
秦鉴想起舒明刚刚那个电话,心里头突然亮了一下,不动声色道:“那萧队长忙吧,我这头还有急事,就不打扰了。”
太不上道了,萧七在心里头腹诽这个没眼色的秦法医,厚着脸皮故作惊讶道:“这案子不都结了吗?秦法医还要忙活,哦,是家里的事儿吧?”他本着关心同事的考虑,和蔼可亲问道,“大家都是同事,要是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秦法医还没买车吧,来来,我送你赶紧去。”
“……”秦鉴不是第一次和萧七打交道了,知道这个刑警队长难缠,但是没想到他不仅难缠,脸皮厚得还和城墙一样,要不是他知道这人和自家观主那点破事,还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呢,秦鉴仍是挂着公式化的客套笑容,意思意思地推脱了下,“这不太好吧,多麻烦你。”
“都是一个单位的兄弟,再客气就过了啊。”萧七佯怒道,自顾自地就朝大院里自己的车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套话,“秦兄家住哪了,是家里哪位有点事?”
哟,秦兄都喊上了,够下血本地。
秦鉴扶扶眼镜:“也不是大事,说出来你也许认识,本市一道观的观主,叫纳音。是我父辈的故交,昨天晚上发了烧,到现在还没退。家里人让我去看看,怕烧成了肺炎。”
萧七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个川字,一路上车开得是风驰电掣,要是给他的小越野插两翅膀,准能飞上天了。
小越野突突地穿梭过下班高峰期的钢铁洪流,准确无误地挺在了牌坊下,再往后就是迷宫似的小花园了,车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