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间时,左夤进去瞧了眼,出来时顾欢趴在案上睡着了。他没留情面,一脚踹在案上,顾欢猛地被吵醒,捂着心,吓得愣怔。
“人好了,不进去看看?”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提着食盒就要往里走,不想又被左夤拦住。
“顾欢对吧,方才我帮了你一个忙...”
方才瞧里面那人的时候,他陡生一计,给他下了真言蛊,那蛊是他新调的,作用还不错。
“你问什么,他就会答什么,你觉得问够了,蛊自然就解开了,且事后他不会有任何记忆。我的蛊虫有些琉璃心,可别问过了,你若问的东西让他难受了,他会不舒服。”
他在说什么?
顾欢本不想睬他,可那真言蛊毕竟是个蛊,她对这些不了解,苗疆爱捯饬这些东西,但她只在武侠片上看过。听起来,不像是个好东西啊。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今天来,为的不就是这个么。你留着你身边的那个傻大个儿,不就是为自己谋一条退路吗,若是前几日你在山脚所闻是假,那便无所谓。若是真,你还指望晁胭儿因着他弟弟,顺带将你带离苗地,不是吗?”
嗤,她还真以为云顿山是她能来去自如的地方?
看顾欢一脸震惊,他心情很好,“放心,我可一点没和他讲。”
离开时,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在你荷包里,留了几个真言蛊,随便用...还有啊,你的姐妹们,可都没骗你,劝你啊,赶紧跑。”
喷在耳后的那股子气,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顾欢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快冻出来了。她打了个哆嗦,急忙提着食盒进陆砚生所在室内。
内室布置一如外间,只是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地上铺着上好的狐裘,垫着桌案,旁立几盏长明灯。陆砚生端坐在书案前,鸦发披散,在暧暧光华下,如珍珠般美丽。
“陆砚生?”
他并不答话,修长美丽的手半执药盏,一动不动,睫毛微闪,眼神木然。
顾欢眼尖,瞧见他指尖的血点,想起左夤提起的真言蛊。
如果是真的,那她便试一试。
“陆砚生,我是谁?”
他闻言,头微抬,浅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顾欢,薄唇轻启:
“阿欢。”
啧,看样子是真的。
“你是不是一早知道我假死,故意接近襄州?”
“不知道。遇见你是意外,阿欢,我很开心。”
顾欢没忍住,轻笑出声,她又接着问。
“你是陆砚生吗?”
“是。”
顾欢默了片刻,又问道,“你是百里明月吗?”
“是。”
怎么可能一个人同时是两个人?
顾欢脑子一片空白,嗡鸣嗡鸣的,想了许久她都不知道说什么,语言都无法组织好,“那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欢、阿欢、阿欢....”
陆砚生不知怎的,机械般地呢喃重复她的名字。
是了,不能提让他难受的问题...
不过,这样的问题怎么会叫他难受?
“好了好了,我们换个问题,就一个,再问一个我就不问了。”她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他。
“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做伤害我和孩子的事情吗?”
“不会。”他缓慢道,像是有了意识,又强调一遍,“永远不会。”
“好了,不问了。”顾欢轻扣陆砚生的额头,笑道,“芝、麻、开、门!”
陆砚生悠悠转醒,瞧着面前的顾欢,眼神懵懂迷茫若幼兽般。
“阿欢?”
“我无聊,来接你。”
顾欢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奶冻,舀了一块儿,递到他嘴边,“尝尝,我做的。”
他张口,乖巧地咽下。
“如何?”
顾欢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彩,他不忍扑灭,笑道,“我很喜欢。”
“真的,那都给你。那我以后常常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