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
年关将近,没什么官司。
富酬闲下来了,不过账户中的数字一直随版税呈指数增长。
他一闲两周,前一周每天出门,后一周每天睡觉,只有右京提醒他吃饭多少吃一点,再也没见他打起精神做什么。
富酬是被客厅的谈话声吵醒的,他窝在床上,脑袋放空等待睡意再度降临。
谈话声络绎不绝,七嘴八舌,好像有十来个人在说话。
富酬很容易入睡,但觉也很轻,他起身找水喝,打开房门时视野变黑,有人扶了他一把。
“怎么了?”
右京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空出一只手握着他的肩,感到手中只捏了一把骨头,前段日子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没了。
富酬拂开他的手,走到客厅,倚在往常放水的柜子边,没有水,可能因为这群莫名其妙的客人,他没戴眼镜,模糊看出他们是右京的兄弟。
趁他睡觉时右京不知对客厅做了什么,沙发茶几不见了,正中是一个巨大的被炉。
围着被炉吃橘子谈天的一干人等因为他的出现而凝固,气氛尴尬,右京走过来把水果放在被炉桌上。
“他们为什么聚在这?”富酬问。
“打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雅臣向他稍稍点头。
风斗口气不好的道:“还不是右京哥说不放心你自己在这,不肯回家和我们过圣诞。”
富酬懒洋洋的两肘向后撑着柜子:“那告你们非法入室有点难度。”
“……”
没见过富酬的朝日奈椿趴在被炉桌上,扯了扯风斗:“今天是圣诞,快乐,快乐。”
“见到他谁快乐得起来啊。”侑介小声嘀咕。
茶水不够,右京要去再烧,走到客厅通往厨房的门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以为这帮孩子来热闹热闹也好,富酬多少情绪能有所好转,他想错了。
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右京想起:“还没去跟新住户打招呼。”
富酬走向洗手间:“别去。”
右京点点头:“那就不去。”
十分钟后富酬接着电话出来,步履匆匆回房换了衣服出来,走到被炉前,一大桌子人齐齐转向他,他旁若无人的从桌子上拿走最满的一杯茶。
侑介睁大眼睛,眼看着自己的茶被他一口气喝光。
富酬把杯子放回侑介面前:“圣诞快乐。”
侑介:“……”
右京不清楚富酬出门做什么,拿了件厚大衣拦住他,让他穿好再走。
一副花花派头的僧侣朝日奈要在富酬走后打破沉默:“真是个漂亮的人啊。”
“要哥知道他做过什么吧?”朝日奈梓问,“连我都知道,枣哥因此死都不来。”
“不妨碍欣赏嘛。”
昂不敢苟同:“要哥真是……”
“他真是日本人吗?”琉生的点在于,“漂亮的方式不符合国情。”
“还有他的名字,姓富就像中国人名字,如果姓富酬那就没有名了。”祈织一本正经分析,“可能是少数民族名字。”
“我国少数民族不是这样。”雅臣终于开口纠正,“他眼睛很有异域风情,也许是某个欧洲民族。”
右京想起他挂坠上的文字:“我找过,有类似的民族,但早就灭绝了,还是没有。”至少这个世界没有。
富酬的话题到此为止,他们开始讨论如何套路枣哥来这,虽然他们在这不会待到天黑,家里只有妹妹看最小的弟弟。
天将黑商户的彩灯便连片闪烁,情侣和友人成双结对。
富酬意兴阑珊的走过一片节日气氛的街道,进了间酒吧,刚坐下,一名男子在他身旁落座。
“初次见面。”
来人戴着无框眼镜,藏蓝中长发,话音的细枝末节有些关西腔,长相担得起英俊二字。
“忍足侑士。”
接着给富酬买了杯酒,他应该是擅于交际的那类人,净说废话却并不讨厌。
“谈话若只求最大效益就没意思了。”忍足也看出他不耐烦,友好的笑着,“生意场上我也一贯这样,利益不提,只交朋友。”
富酬扬手:“再来一杯。”
“总有除了钱以外你会感兴趣的话题吧。”
他向来无往不利的交际手段就在于通过不谈关键要事,摸清对方的思维和行为模式,来把事情谈成。
“比如市场、股票和群众心理。”忍足留心富酬的神态“再比如信仰、正义、理想主义……”
“那些你可以跟十年前的我谈,我那时候还幼稚。”
“这些怎么是幼稚呢?这么想才让人觉得没长大。”忍足发现了突破口,“我看了七濑恋的新闻回访,她独身带着孩子,因为案底找不到正经工作,社会援助项目也不对她开放,快活不下去了,我相信她是凶手,但也不觉得她罪当如此,这时候正义在哪,真让人费解。”
“她是你看到的,活不下去的不止一个七濑恋,有人被霸凌逼到跳楼,嫌犯连教唆罪都判不上的,还有人冤案十年被释放。”富酬低头去看杯里酒液的波纹,“没有正义,哪个世界都没有,正义是个被广泛应用于现实的理想概念,同公平一起让人勉强接受生活的东西。”
“太悲观了。”
“我只是个现实的人。”
“你是因为做律师才现实,还是因为现实而做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