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约的律师临时有事取消了预约。”尽管他很轻,夏目也举得非常困难,“我们能换个姿势谈吗?”
“随你。”
这是随我的问题?夏目尽力冷静:“我拿给你剪子,你能自己剪断绳子吗?”
夏目当他默认了,刚要放开一下去拿剪子,他扯了下绳结,绳子松了。
“还有人绳子打活结上吊?”
“闲来无聊测试一下。”
“测试……绳子的强度?”
“测试我命运的强度。”富酬咳了几声,躺在地板上,“我可以自杀百分之百被救。”
听起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夏目叹了口气:“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不了,毁你心情。”
“呃,”夏目提议,“我刚买了七迁屋的馒头,要不要出来和我们吃点,还有西瓜,然后坐一会儿……”
“同情我?”
“没有。”夏目的确觉得他做出这种举动是出于孤独,想引人注目,“是我有些地方不顺心,想找人倾诉。”
“我不想听。”
“……”
“我果然很难伺候吧。”
“嗯。”
两人相对无言,微尘在晌午光中漂浮,蝉声和植物香气从窗缝墙隙透进室内。
“真的有西瓜?”
“有。”
猫咪老师的胃口让富酬叹为观止,豚鼠是杂食动物没错,但能长得这么肥硕是靠它自己努力。
然而西瓜只是个借口,富酬讨厌红色。
“不过很快就看不到了,那时就不用再讨厌任何东西了。”
“移民到哪里都会有金发。”
“我视神经出了问题。”
“啊……对不起。”
“是我错,年轻时太任性的后果。”
“你现在看着也很年轻。”
“时间唯在健康方面不对我施以援手。”
“能治好吧。”
“我透支身体唯一得来的就是这些慢性病,珍惜成果还来不及呢。”
“……”夏目一时停止吃瓜。
“我在开玩笑。”
“我知道,但我笑不出来。”
“你善良过头,缺失残忍的幽默感,而我的幽默几乎都这类的。”富酬倚着门廊柱,指尖爬上一只蚂蚁,“咱俩不适合结婚呢。”
“根本不会有那种发展。”夏目吐槽。
“慢性病不致死,无法根治,就是有点难挨,”前段时间阴湿的梅雨季节差点要了富酬老命,忙着疼都忘了无聊,他把蚂蚁放到地上,“时间久了会习惯。”
“你至少得治眼睛啊。”
“已经在练习盲文了。”
“这样是不会幸福的。”
夏目见隔壁的以食物香气为生的小妖怪背着小包袱去找下一户人家,想来受官司搅扰,秋月夫人没功夫研究美食了。
“幸福是流动的,轻柔的,令人不易察觉,而又源头不安定,不持久,终会干涸,所以要好好珍惜。”
“你说你约了律师。”最近富酬身体和精神状况还好,“我以前从事法律工作,姑且算经验丰富,在官司上有问题可以问我。”
夏目想了片刻,似乎在反应跳跃性的话题,组织语言。
“你是来修养的,我刚才还劝你去治疗,这么打扰你有点过意不去。”
“少废话。”
“倒不是我的官司,我只是被波及,也不确定会不会失去这栋房子。”夏目不客套了,“房子是原田卖给我的,我和她签了合同。而她的房产是她死去的丈夫留下的,现在她丈夫家里人出现要跟她打官司,让包括房产在内等一切债券、商铺、保险金和遗产继承失效。”
“遗产纠纷跟你关系不大,你只需要等到官司完了,秋月亲戚胜诉,你跟他们就房产合同谈,就算打官司,大概率会判定合同有效。”
“那个,”夏目犹豫着补充,“起诉方严格来说不是秋月亲戚。”
“那是直系血亲?”
“差不多……是秋月先生另一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