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酬在监管人员旁听的条件下申请到了同当事人的会面。
在此之前富酬如期拿到了证,大江安排富酬接了案子,凭他眼下的资历一般是不能接的,这也是他先前跟大江聊那么久的原因。
在监管人接引下富酬进入一间封闭的小房间,等待期间,监管大爷看样子在此机关内工作了大半辈子,十分健谈,发表了一番对这帮刚关进来个把月的小年轻的见解,主要追责人奥田,也就是保洁阿姨的儿子,是他的主要抨击对象。
偏激的伪革命,错误的极左'派,扰乱交通秩序,违反社会治安规定……其中非法聚众、非法集资和鼓动暴力,富酬听了渐生疑虑。
看守人员带来奥田,二十出头,长着张好看的满怀意气的脸,和想象中的有志之士、激进分子大相径庭,表面没有受过私刑的痕迹,来时还一派天真的哼着歌。
“while some lone woman stands,empty heart, empty hands,when the time came to part……”
富酬向他了解情况,没提他妈妈,奥田也不问,富酬问的问题他有时心不在焉的回几句,有时不回,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些曲调。
问到最后,连监管人都看不惯奥田吊儿郎当的样:“他们这帮学生就是有毛病,不在大学好好学习,等学成好脚踏实地的改变国家,偏偏闹事,我看就是想逃课。”
“嗯,脚踏实地是对的。”奥田忽然转过头来,年轻的脸上显现出戾气,“问题是现在正在地震,等学成就错过时机了,再无出头之日了。驶在错误的岔口前你他妈不去扳闸,走上错路后在前进的火车上推车厢后车皮,要么去掀火车,要么去发明时光机,我有病你有病?”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紧闭双唇,再不开口。
出来的时候监管人脸面有些挂不住,说:“他们跟着他起哄也不是反对官老爷和有钱人,我看他们恨不得自己是官老爷和有钱人的亲儿子,你听那小子嘴里哼的什么淫词艳曲!”
富酬附和他的话,监管大爷吹着保温杯的热水,不管自己和对方立场几何,说到兴起还跟富酬约了下次,富酬为了从内部人员口中挖到证据满口应承。
虽然富酬对奥田的观感也不怎么样,即使没有监管人说坏话,他不甚赞同其处世为人,然而却未曾一刻动摇为奥田辩护的决心。
正义的客观指向跟富酬个人喜好没关系,他们的人身权利受到了损害,富酬就要为其争取合理的判决。
这个国家的法庭是陪审制度。
专业审判员和群众陪审员组成合议庭,历史悠久的陪审制度的起源和发展伴随着斗争和演进,定位由集权到民主,如今又于其间徘徊。
在证据收集之外富酬还是有些可发挥空间的,前检察官大江帮富酬拿到了陪审团名单。
当然,法律规定陪审员和法官、律师、原告、被告等在庭外不能有任何私下接触,有的世界严到不能有眼神接触。
富酬随便走进拘留所不远处营业的酒吧,要了度数低的红酒冲了包红糖。
之前他在疗养院备考和翻人权相关案宗,许久没熬夜,乍一恢复以前的作息,他差点倒在法考考场,起身快了也头晕的厉害,医生说他贫血,没事多整点补血气的东西。
喝着糊弄的红糖酒,富酬把名单和笔拿出来。
名单只有名字和宽泛的职业,不按地位或资历排序。要根据情况制定策略需要更多信息,只需运用网络和花钱,是富酬做熟了的事。针对棘手的秘密人物也不难,他以前在这个世界的信息渠道和情报网络还剩一点。
裁定被告是否有罪的十人陪审团中有商人、医生和手工业者等大小有产者,农民和工人阶级等无产者,有青年、妇女代表也有神职人员。
单首的两位姓须王和凤,两家相识,皆为经营家族产业的商人,富酬把这两个名字划了,表示不可争取。
有些力量不能争取,争取不来。尽管有消息称其与黄金之王手下的兔子卫队有往来,资本的本质有奶就是娘,军权政府能给那些资本寡头减税和利销的政策,资本则带动经济发展生产力,他们强强双赢,平民只有给政府填税款、被资本压榨收割的份。他们的立场倾向不言自明。
往后,木之本滕隆,教育行业从事者;
毛利兰,民间公益组织委员;
丹尼尔.狄更斯,医生;
一岐日和,中产妇女;
平和岛静雄,工人;
御坂美琴,学生;
八轩勇吾,农民;
角田哲,神父。
需要对以上几位逐一调查,旁敲侧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程序上的证据链补充同样不能落下,法律工作正经做起来就是这么繁琐,富酬不确定自己便利的路子走惯了,还能不能实事求是的查证。
没化开的红糖粘在杯底,像粘腻半干的血液,酒吧的电视放送新闻,上面封了近一个月的世界井和海关,滞留了些异界人,造成了不小的社会动荡,目前正在逐一解禁。
“又解禁了?”柜台酒保笑了笑,“朝令夕改,儿戏一样。”
“关键时刻行政司法外交全都乱七八糟。”因为酒精,富酬也有了点情绪,“王权世界以往单靠王权者成立小集团以力压人,本来就有军阀割据性质,王权者还全是石板选出来的,说好听点叫轮'盘赌,说难听点,这难道不是过家家?”
富酬连神都质疑,何况一块莫名其妙的花岗岩。
“政体一片混乱,全靠被选王权者的人品和自觉,外部对王权者的监督措施几近于无。这些个王权者头上的力量来源达摩克利斯之剑还会坏,同样的应险措施也不怎么样。”
酒保望了望富酬身后,跟富酬使劲儿摇头。
“怎么?又不是没发生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一座城毁了,经济危机也是那时候爆发的,然而灾后重建异常缓慢,至今那里仍然废墟一片,就算已经发生的过去了,结果以后该做的准备还是不做,接着靠王权者的人品和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