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恪上书保举崔呈秀以来,京里的情况一天三变,弹劾崔呈秀的奏折越来越多。而崇祯多疑的性子也暴露出来。他几次想调动义州兵去剿灭流寇,张恪都给挡回去了,两个人之间就有了心结。
这一次崇祯更是明发弹劾奏折,这一手的目的昭然若揭。
一下子弹劾的奏疏就像是雪片一样飞来,不光是崔呈秀,甚至连张恪也没有跑了,崇祯思索再三,毕竟张恪还手握大权,他亲自派遣官员到天津安慰张恪,当然只是张恪一人,至于崔呈秀,你自己想去吧!
夜色渐渐浓稠,茶水也喝淡了,崔呈秀越发着急,额头都冒出了汗水。
两个人同时遭到弹劾,只安慰张恪,崇祯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那就是逼着张恪丢卒保帅。
虽然张恪答应会力保他,谁知会不会有变化啊!一旦张恪松口了,他这个阉党余孽保证身首异处了!
等了半天,张恪没说法,反而随手拿起了茶杯,闷头喝茶,送客的意思非常明白。崔呈秀涨红了脸,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犹豫一下,冲着张恪深深一躬。
“永贞兄,我一直有个疑惑,不知道永贞兄能不能给我解惑。”
“崔兄,你说吧。“
崔呈秀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紧紧盯着张恪,郑重道:“永贞兄,这些年义州兵势力越发强盛。武力之雄,冠绝天下,京城又在咫尺之间。为何永贞兄舍近求远。先是东南,接着西北,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海外,却迟迟不取呢?”
话音不大,可是每个字都重若千斤,崔呈秀经略辽东以后,对张恪的实力越发清楚。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肯定有不臣之心。可是偏偏不见张恪有什么举动,反而是左折腾。右折腾,在他看来都是些无用功。
张恪看了看疑惑的崔呈秀,淡然一笑。
“崔兄,你是想当从龙功臣?”
崔呈秀老脸一红。咬咬牙,赌了!
要想让张恪保自己,就要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
“要不是永贞兄庇佑,崔某早就随着魏忠贤死了,我这条命早就是永贞兄的。试问京城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他除了姓朱之外,还有一丝可取之处吗?永贞兄文韬武略,又有大功有天下,实在不该屈居人下。”
说着崔呈秀竟然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发誓道:“臣虽不才,愿意替永贞兄打先锋。昏君不纳忠言,就该由能者却而代之,古往今来,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啊!”
崔呈秀说完,五体投地。趴在张恪面前,身上的汗水不停落下。没一会儿,地上赫然多了一个水印。
每一分一秒,都是前所未有的煎熬,当张恪说出“起来吧”三个字的时候,崔呈秀扑通摔了个大马趴,半晌才爬了起来。
“崔兄,你先坐下歇会吧。”
“微臣不敢。”崔呈秀恭谨地说道。
“你是认准我要当皇帝了。”张恪轻笑道:“崔兄,我也不瞒你了,张某的确有这个心思。”
崔呈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可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骇然。
“其实早有人劝过本王,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啊。”
“怎么会?”崔呈秀脱口而出,说道:“是缺兵,还是却粮?我看辽东的积累都够了,再说打下京师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张恪意味深长一笑,“京师不在话下,可是那些流民该如何?”
“发粮赈济就是了,辽东不是做的挺好吗?”
张恪摇摇头:“崔兄,从大明立国以来,田地增加不过五成,而户口呢?至少翻了三倍!就算没有兼并,没有官吏盘剥,这些土地也养不活大明的百姓。又一轮治乱交替已经不可避免,若是没有充分准备,就算是当上了皇帝也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之中,直到多余的人口消耗殆尽。”
崔呈秀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此时一听,不由得浑身战栗,汗水冒的比刚才还多。
“王,王爷,您打算怎么办?”崔呈秀艰难咽了口吐沫。
“很简单,就是我让崔兄做的事情。”张恪突然笑道:“开拓海外疆土,屯田异域,大力移民海外,只有如此,才能解决人多地少的问题,才能避免汉末,唐末一般的战乱。”
“百姓安土重迁,不愿意迁移又该如何?”
“不是有流寇吗!有他们到处闹,百姓就算是不想走,也没有办法!”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崔呈秀艰难消化着张恪的打算,很明显这位已经不把大明王朝放在眼里,他想要做的是用最小的代价进行改朝换代。
想到这里,他骤然发觉,自己这个海外总督可不是寻常的安排,相反,还是极为重要的那一个!
血液霎时间往脑袋涌去,崔呈秀涨红了脸膛,激动地嘴都有些磕巴了。
“多谢王爷看重,臣一定不负所托,只是……”他的脸色又垮了下来,苦笑道:“只是崇祯小儿不同意,您看?”
张恪微微一笑:“崔兄,你只管去弄清楚南洋的局势,至于朝廷,我有办法摆平。”
……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张恪本想着和崇祯击鼓买糖,个干一行,谁知道崇祯这么快就不听话了,少不得就要按照他的节奏办事了,张恪如是想到,空气中都弥漫着阴谋的味道。
自从张恪巡边之后,从蓟镇,到宣大,全都大力裁撤士兵,另外贺世贤也在京营裁撤人手。
如此一来,大量的失业兵痞或是落草为寇,或是加入流民军队。成为部队骨干力量。使得流民势力比起历史上要强大无数倍。而且他们时不时的,还能接收到武器商人的接济,有刀枪。盔甲,甚至有不少火绳枪。
这些武器可了不得,竟然比起大明军队用的还好,如虎添翼的流寇越来越凶悍,抢县夺州,杀官放粮,闹得不亦乐乎。除了太原等少数地方能撑住之外,其他地区多半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