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还有两三个月。”容姨娘盯着她,身子往后面挪了挪,“也是因为这孩子折腾,让我哪里还有闲心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那也不想想,日后能亲手带大这个孩子。”她见容姨娘变了脸色,笑了笑,“这孩子生出来便要被抱去给李氏养,您不会以为凭着李氏的手段,还让您能接触到这个孩子?她巴不得您死了,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将她当作生母。”

容姨娘写着眼睛去看看她,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打量,而后假笑,“我只是一个姨娘,夫人要做什么,我还能反抗的了?”

“那就要得看看您的本事了。”江婉容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你是能做到的事情,您未必不能。”

这句话不啻于晴天巨响,容姨娘不可置信地看过来,半天才回过神,神色复杂,“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江婉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肯定也不否认。

容姨娘就突然难受起来,她在承恩侯府生活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被人揪住一点错处。她为了活下去,自然也做过一点不能见人的事情,原本打算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现在突然被人翻出来之后,除了一点难堪愧疚之外,还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该怎么做,请您放心便是。”这是容姨娘娘离开之前留下来的话。

江婉容倒是很相信她的手段,就等着那边闹起来。她倒是暂时没有闲心去管这件事,因为平西王府的人来了。

这对于承恩侯府来说也算是件大事,老夫人一走就派人去城门口守着,等着管家将他们引进来,谁知道等了大半日,管家急急忙忙来回话,“项老夫人说舟车劳顿要休整一番,今日就不便过来打扰了。”

他们诚心将平西王府的人当成了贵客,一早便在等着,现在突然说不过来,这根本就是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看不起承恩侯府。

江和豫连日来诸事不顺,直接黑了脸,一脚踢翻面前的凳子,“不来便不来,倒是像我们稀罕一样。”

说完,他也不管当场人的脸色,直接拂袖而去。

若是他是寻常人,这种举动所以说不合适,但也显示出几分真性情。可作为一个侯爷来说,真的有些上不得台面。

老夫人脸色发青,到底记得体面,吩咐说:“也是这个理,你们派人去看看,他们的住处可有什么短缺,一并补上。来者便是客,千万不能怠慢了。”

平西王府早就和承恩侯府决裂,哪里会要他们送过去的东西,老夫人说的话也不过时装装样子,做给外面的人看。

江婉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在得知真相之后,对承恩侯府的人存在偏见,不管做什么,都能解读出一堆含义来。

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急切地想要见到外祖母她们,便提出,“不如我过去拜访一下吧,好歹也是我的长辈,没有不过去的道理。”

探究的目光落了下来,老夫人垂着嘴角,半天才说,“也是,如果今天不大合适了,要去的话明日过去。姜嬷嬷,你去准备些礼物,等会容姐儿一起带过去。”

江婉容抑制住激动,点头说是,回去之后就开始整理以前准备好的东西。临睡之前,她倒是想起来之前陆谨言说的话,又把春景叫了过来,让她去通知一声她的主子,让他明日去一趟平西王府的院子。

春景眼皮子抽动了两下,提醒说:“姑娘,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上什么地方去找她家的大人。

“我知道啊,怎么了?”江婉容想起了落锁的事情,顿了顿,不确定地问:“你不是会武功,再不济总认识他身边的侍卫,找人通传一声就是。”

可是她家的大人到晚上指不定在哪呢,春景将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应一声,“奴婢知道了。”

☆、048

第二天, 陆谨言那边没什么消息,江婉容也不准备去等,收拾妥当以后便要直接过去了

真要是算起来, 她和外祖家的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她一路上都有些忐忑,一会摸一下头上戴的簪子,一会儿牵牵裙摆,生怕自己有收拾不妥当的地方, 让人看了笑话, 倒是真应了那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绯珠晴安也被她弄得紧张起来, 晴安在一旁问:“也不知道项老夫人是什么性子,听说她年轻时曾随平西王上阵杀敌,不怒自威,吓人得很。”

“听谁说的?”

“府里的人嚼舌根子,奴婢听了一嘴。”

江婉容不大知道这样的诋毁有什么意义,只解释了一声, “传闻许多都当不了真,外祖母……外祖母乃真性情人。”

两个丫鬟都不敢做声。

马车很快就到了项家暂住的地方, 她们表明身份之后,上来迎接的嬷嬷立刻欢喜,朗声往屋里递着话:“老夫人,表小姐来了。”

江婉容还在发愣, 就被嬷嬷丫鬟拥簇着往前厅走。

前厅中已经有不少人在,全都是有些陌生,此刻正好奇地打量起江婉容来。她忍着回望过去的冲动, 缓步上前,原本坐在右手边第一个的中年男子忽然站了起来,失神地唤了一声,“繁繁。”

那是她娘亲的小名,自从娘亲过世之后,就很少有人再提起她。

被遗忘是一件极其难过的事情,所以她不敢忘记,甚至在无人的时候,一遍遍去回想。现下猛然听人提起来,那种独自坚守的心酸和感念一起涌了上来,她的眼泪就怎么也忍不住。

她上前去,恭敬朝着那位老人行跪拜大礼,颤着声音,“婉容拜见外祖母,愿外祖母康泰。”

上首的老人穿了一件绛紫色福文锦衣,头发半黑掺白被挽成一个髻,只带了一根碧玉簪子便再无其他饰品。同一般老人的佝偻孱弱不同,她的个子高挑,坐姿笔直,五官深刻带着一点异域人的特点,又显得精神头很好。

见到外孙女时,她湿润了眼眶,“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江婉容忍着眼泪上前,手便被人一把抓住,从不停地颤抖之中,她能够觉查出外祖母的情绪的起伏来。

项老夫人看着现在自己面前水灵灵的人儿,五官举止像极了她的那个小女儿,一时难受起来。

她这一生育有三子一女,小儿子和小女儿是对双生,从小儿子发生意外去世之后,她便将双倍的爱意全部给了小女儿,教她读书习字,教她琴棋乐理,将她如珠如宝地待着。她教她成为一个温柔善良谦让的人,让她十里红妆风光出嫁,她会以为她会在那个离她很远的地方富足安康地生活,可最后等来的却是她的死讯。

心尖上长着三十多年的心头肉,一朝被人活生生地剜,鲜血淋漓之后,又是十来年漫长的痛苦,项老夫人拉着江婉容的手,又抹了抹眼泪,“你和你母亲很像,要是她看见你长这么大了,指不定要怎么高兴。”

江婉容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听完之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外祖母。”

旁边有一妇人走了过来,连忙劝说着:“这可是喜事,怎么又哭了起来。”

她又笑着江婉容说:“我是你二舅母,你小的时候还抱过你,一晃眼就见你出落得这么标致,怪不得老夫人在家时候就一直念叨着,我在京城还有个外孙女和外孙,对了,怎么不见乔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