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不一样。你当时可能确实没有一丁点办法找到韩笠,但是现在我有。所以我来找你。只要你肯把韩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就能找到他。”裴晏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牙齿在发颤。
钟云阙听完,看他的眼神愈发同情,说:“我真的没有他的消息,这段时间也没有和他联系。”
裴晏禹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坐得离沙发的边缘太近,他只要再向前一些,便有可能跪倒在地。
“只是这段时间没有而已,只要他还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他一定会联系你的。就算、就算他打算不要这家公司,想转手出去,照样还是会联系公司的人。即使不是他本人出面而是找了律师代理,那么律师肯定也会和他产生联系。钟云阙,我求求你,只要有他的消息,马上告诉我,好不好?”裴晏禹恳切地望着他,说。
听到这里,钟云阙看他的眼神除了怜悯以外,依然带着那种过来人的超脱。他无奈地点头,说:“我答应你。但是,你难道不考虑考虑今后的生活吗?工作呢?住哪里?收入怎么办?还有你的家人,都放下了吗?我明白你的焦虑,可韩笠不在的事实摆在眼前,你得考虑接下来自己一个人要怎么过吧?难道你要一直靠着寻找韩笠过活,直到山穷水尽吗?你才二十出头。何况——或许我说的不太中听,此时此刻的韩笠恐怕已经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也许还没有放下你,但他好好地活着。你也应该好好活着才对。”
如果他没有说到最后,裴晏禹可能会以为他只能说一些陈词滥调。但是,他最后说的,裴晏禹无法反驳。
现在的韩笠也许还惦记着他,但没有出现。兴许,和信里说的一样,韩笠过得挺好,等再过一段时间,当他再听见韩笠的消息,会发现韩笠变成了更好的人。
此时此刻的韩笠,说不定已经朝着更好的方向迈进。
而他像刻舟求剑的人,只是在原地徘徊不前,他甚至开始倒退了。
回家的路上,下了小雨。
细雨绵绵,带来了些许秋的凉意,像极了裴晏禹第一次遇见韩笠的时节。
公交车上的电视正播放着新闻,屏幕下方的滚动新闻中提到前两个季度国家gdp的增长情况。
京口虽然在南方经济发达的省份,经济民生相对于省内的其他城市,却是落后。即使这样,当初裴晏禹考到京口医学院,家人依旧以此为荣。
没有来京口以前,裴晏禹也想当然地以为这里会是一个和秣陵、梅引差不多的城市。可惜,过了这么些年,全国的城市轨道交通建得风生水起,京口还是没有修地铁,裴晏禹明白,这座城市的确不太适合有冲劲的年轻人奋斗。
留下信后,韩笠去了哪里?他很安全,那是不是已经过得很好呢?
裴晏禹知道,他无法反驳钟云阙大部分的建议,包括维持生活的经济收入。再这么下去,他很快会错过这次的招聘浪潮。以他的学历、成绩和工作经验,他将会更难在这座普通南方小城里体面地立足。
到时候,远方的韩笠会不会看见?会不会同情?
要是韩笠终于因为放不下而回来了,他又要以什么姿态挽留韩笠呢?一直以来,他被家庭捆绑、被清贫束缚,当初不就是因此,韩笠和他在一起才受了许多苦吗?
事情变成这样,他不是没有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