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令扶着床沿忍不住又吐了起来。只是她根本没吃任何东西,吐也只是吐纯粹的酸水。
看着地上夹杂着血丝的秽物,余令摇摇欲坠,捏紧了手边的木栏,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昙月姑娘你别怕,我之前见过一些姑娘不乐意,但过了几日也就好了,不痛的。”
彩蝶懵懂地安慰着余令,她自小在楼里长大,见多了姑娘不愿,有些姑娘开头不愿,后面也乐意了,比如绿腰姑娘。
但还有些姑娘一直不愿,最后就是草席裹着扔到了乱葬岗,她喜欢余令,所以想让她像绿腰,而不是像那些被野狗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姑娘。
“你出去。”
“好……昙月姑娘你别怕,若是你怕的话,今晚可以唤我来陪你,我守着你睡觉。”
彩蝶瞧着余令脸上的神情,觉得此刻余令更美了,美的让她心突突地跳,让她无端的有些害怕。
见余令没理她,彩蝶磨蹭地慢慢离开屋子,不过关门时她门不敢合上,而是留了一条小的缝隙。
片刻,余令起身把那条缝隙给合上,彩蝶看着紧闭的门扉无所适从。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昙月一个人的丫头,光守着她伺候。”
雪色路过回廊时见着彩蝶呆呆地站在昙月门口,上前戳了戳她的呆脑袋:“她不稀罕你,你就甭理她,眼巴巴在这里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贱,赶着趟让她嫌弃!”
雪色冲着漆红雕花门扉,瞧着那层薄薄淡粉的绢布,把自己的声音往屋里传。
彩蝶捂住了她的唇:“你别说了。”
“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不能说,你就是太好欺负。”
“昙月姑娘没欺负我。”
彩蝶帮雪色拿着手上的杂物,扯着她往前走:“往后等到昙月姑娘接客了,我就能只伺候她一位姑娘。”
彩蝶还惦记着雪色刚刚说的她不止是余令一个人的丫头。
“你还想往前凑。”
雪色瞥眼,彩蝶傻笑:“昙月姑娘挺好的,我求了秋娘,往后她接客了我就伺候她一个。”
见彩蝶的样,雪色也懒得再言语什么。
余令那副样子,就算是接客了估计也是每日要死不活,郁郁寡欢,不定哪日就死了,伺候她又费心又落不得好处。
下梯子的时候,彩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余令的屋子,她知道余令不想接客,但水月楼的姑娘哪有不接客的,余令那么聪明一定会与绿腰一样,想通了就不会吐,也不会每日都不吃饭。
*
彩蝶一走,余令就推开了轩窗,光照下,桌边的黄铜菩萨身上析出一层淡淡金光。
余令手搭在佛像上,有些费力地移开佛像露出了下面的那张纸。
虽然把佛像移开,但余令却没想着要去再看纸上的内容,是风把纸张吹起,露出了另一张没任何皱褶的纸条,余令才怔着从风里抓住了多出的纸笺。
洒金笺上依然是谢辞非的字。
——别怕,等我。
余令捏着纸条,忍不住四处环视,从窗外看到了屋里,扫过屋中每一寸的地方。
这字的确是谢辞非的字,可是他是怎么把纸条送来的。
他又怎么知道她把纸条藏在这个黄铜佛像下面?
心情大起大落,余令捂着心口,猛地关闭了轩窗,不止怀疑自己早已经死了,更怀疑自己已经疯了。
谢辞非真的能救她?
手上的纸被捏成了一团,余令又努力把它压的平坦,盯着上面的字想看出丝毫的不对。
笔锋有力,转圜处又多情缱绻,她甚至能想象谢辞非开口说这话的模样。
他让她别怕,他会来救她。
余令想起了刚刚彩蝶说的话,那个要包她的人是谢辞非?
握着纸笺良久,意识到手汗要把纸全部沁湿,余令才惊醒把纸张放回了佛像下面。
这次再抬佛像便不像刚才那般觉得过重。
彩蝶给余令送晚饭的时候明显感觉她精神好了许多,收碗碟的时候见到余令吃了小半碗饭更是惊奇。
虽然菜碰过的不多,但这对平时的她来说已经太不一样了。
见余令想通,彩蝶喜笑颜开:“昙月姑娘肯吃饭真的太好了,我瞧见厨房在熬银耳粥,等到姑娘睡的时候我盛半碗送过来,方厨子煮银耳粥最香了。”
彩蝶说的高高兴兴,余令对那个银耳粥却升不起什么食欲。
事实上因为习惯呕吐,桌上的半碗饭吃下肚,她就立刻升起了呕意。
“你白日说的客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彩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余令问得是什么。
“不知道呢,雪色她们就说是个出手很大方的客人,直接找了秋娘,送了银子。不过听雪色她们猜,那位客人穿了官靴好像是位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