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礼鸣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小区外走。快到大门时,恰巧瞧见一小人影。佟辛低着脑袋,拎着个快递袋,像一团移动的椰香面包。
霍礼鸣看了她一会儿,佟辛全然未觉,快撞上胸口了,霍礼鸣才出声提醒:“走路不看的?”
佟辛一愣,慢慢抬起头,望向他的目光先是茫然,然后飘乎乎的挪看别处。
霍礼鸣微微弯腰,视线与她眼睛平行,语气不自觉地紧张,“我又惹你了嗯?”
佟辛撇了撇嘴,“没。”
“你生气就是这表情。”
“我什么表情我?”
“像绿豆冰棒,吃过吗?硬硬的,特别不好咬,牙齿都能给冻掉了。”霍礼鸣似笑非笑,肩膀又弯下去了些,看着她眼睛,“说说,哪儿惹着你了?我死也得死个明白。”
这语气,一听就是调笑。而调笑意味着不正经与不上心。
佟辛听着他的声音,欢呼轻松的,心情却同夜海中的幽深海藻,闷闷不乐。她想起昨天被佟斯年抓包现场,误以为她看小黄文。又想起那个不说期盼很久,但真的心有所系的礼物,是那么丑的玩意儿。
佟辛喉咙一哽,低下头,不看他。
霍礼鸣愣了愣,顿时手忙脚乱,“不,不是,怎么还哭起来了?”
“……”天知道,真的只是风糊了眼睛。
但他这么一问,佟辛还真是心有戚戚地冒出了几丝委屈。于是便煞有其事地抬起手,印了印眼角,闷声哼:“没事。”
“女生说没事,那一定是有事。”
佟辛忽就沉默了。
这么了解,一定是很多经验了。
心里头的两分委屈莫名被放大,像被水草缠住,使劲拖她往深海坠。佟辛低着脑袋,眼里真有了言不由衷的湿润。
霍礼鸣慌了,一八五的高个儿站在马路边手足无措,“别哭啊,待会被人看见告你家长,我真说不清了。”
“能不哭么?我请你吃早餐行不行?”
佟辛鼻尖红红的,就是不吭声。
霍礼鸣也很绝望,他没哄姑娘的经验,沉默了两秒,说:“答应你,换个工作行吗?”
佟辛倏地抬起头,目光清透澄明,“这可是你说的。”
“不做鸭了吧?”
霍礼鸣:“……”
她熟视无睹地将快递往他手里一塞,“走。”
“干吗?”
“你说要请我吃早餐的。”
“两碗粉,一碗牛肉一碗排骨,加一笼蒸饺,蘸酱不放醋谢谢。”等餐的时候,霍礼鸣一言难尽地回头看了眼坐在窗户边的佟辛。
后知后觉,大概率是被这小妞给套路了。
佟辛坐得笔直,很规矩,且敏感。隔空察觉到注视,下意识地回望,然后对霍礼鸣心无旁骛地一笑。
八点钟的冬日阳光带着一层毛茸茸,从窗外漏进几缕,恰巧给女孩儿镶嵌了一道温柔的金边,与她的笑容完美贴合,甚至让霍礼鸣微微恍然——
凛冬过去,春天该来了。
佟辛肚子饿,走过来视察进度。
不等她开口,霍礼鸣主动道:“交待了不放醋,点了蒸饺,牛肉片多放点。”
佟辛噗嗤一笑,“哦。”她歪了歪头,与方才的小哭包宛若两人,勾着尾音轻轻说:“你好乖啊。”
她唇瓣微张,看口型,霍礼鸣以为她至少会叫声“哥哥”“帅哥”之类的。
佟辛一脸正经,“叔叔。”
“……”
霍礼鸣嗤笑,脸凑过去,意味深长反问:“真这么显老啊?我十七岁生日的蛋糕还是你和佟医生给买的呢。”
佟辛无语,就这么伸出食指,轻轻戳住他的右脸颊,“十七岁?脸呢?”
霍礼鸣笑,“脸不就在你手上吗?”
对视一眼,两人都反应过来了。一个飞快收回手,一个漫不经心地挪开眼。
“早餐打包好了。”老板吆喝。
霍礼鸣道谢,“多少钱?”
付完钱,他手机上来了电话,上海那边的,霍礼鸣顿时严肃了些,边看边对佟辛说:“排骨那碗帮我加点葱,不要蒜泥,辣椒油也少放。”
“你不吃辣?”
“给人带的。”霍礼鸣含糊一句,便走去店外接电话。
女生的直觉总是不讲道理的准确,该敏感的时候,一狙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