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继先轻轻叹了口气,“那时我还没有代理宗师之位,对道统与龙宾会的关系了解不多。不过咱们做得没有错,高等道士们虽然有更长远的考虑,但是不会阻止普通道士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断流城之战是一次意外,它也恰好说明了道统为何不该直接干涉凡人事务:当时完全正确的结果,若干年之后却可能变成大错。你瞧,龙宾会和整个人类世界都变得更软弱了。他们想当然地以为道统早晚会出手击败妖族,所我所知,龙宾会甚至没有扩充军队。”
“那些换魂符箓师呢?”
“他们只是寿命长得像道士。却没有道士的内丹,更没有道士之心。他们的想法与凡人一样。很多时候还会更软弱、更狡猾,一旦发现可以不劳而获,他们宁愿损失一多半的领土与人口,也不愿意让符箓师走上战场。”申继先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表明他对龙宾会也心存不满。
事情好像进入了死循环,就因为十几名庞山道士在断流城展现出背水一战的意志,龙宾会就将抵抗妖族的职责从肩上卸下,轻轻放在地上。与道统互相凝视、互相猜测、互相推让,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将这份职责拣起来。
高等道士当然更有耐心,可低等道士没有,斩妖会的成立一定令龙宾会如释重负。
可各家道统没有阻止年轻弟子加入斩妖会,隐隐还有一点鼓励,慕行秋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再问下去,他还远远没到能完全理解高等道士想法的到时候,多问无益。
“左流英是注神道士,你说的这些他应该早有了解。可坚守断流城就是他的决定。”
“左流英是个怪人。”申继先回答得极为简短,语气中的不满更加明显。
这也是低等道士理解不了也不该问的事情,慕行秋转而问道:“在辛幼陶体内换魂的人是谁?首席大符箓师?肯定不是曲循规。他甚至不属于龙宾会内的那‘一批人’。”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放弃?”申继先语气中的不满消失,好像只剩下纯粹的好奇。
“我非常感谢首座对我的看重与坦率,这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但我的决定从来没有变过,请首座放心,我不会迈过道统的那条线,让庞山陷入尴尬境地。对龙宾会和凡人来说,道统仍会置身事外。”
轮到慕行秋说一半留一半了。申继先微微一笑,“你要明白。高等道士并不反对变化,可是为了保证修行不受影响。大多数人宁愿不变。左流英是怪人,你也是。我到现在也看不出左流英的怪对道统是好事还是坏事,至于你,我只能提出希望,希望你是好事。”
慕行秋向申继先施以道统之礼,他还有两个小小的问题,虽然已猜出大致答案,还是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道士不用换魂符,让自己多活几世?”
“因为道士之心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为了夺取一具合适的肉身,会彻底扰乱心境。当然,还有更直接的原因,你不可能劝说一名年轻有为的高等道士让出肉身,唯一的选择只有低等道士,比如我,完全可以用一套花言巧语劝你相信将肉身交给我是一种荣幸,然后呢?我,星落七重、只差一点就能在祖师塔留名的申继先,成为吸气七重、前途未卜的慕行秋,我的内丹和道根,都没办法转到你身上,换魂之后,你的体质不会更差,几乎不可能成为高等道士。不,我宁愿寿终正寝,也不愿退而求其次,我连星落六重的肉身都不想要,更不用说你。”
慕行秋也是这么想的,符箓师仍是凡人,每一具肉身的差别都不是特别大,像辛幼陶这样的人,可以称得上是稀世珍宝。对道士们来说,肉身与肉身之间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注神道士和宗师能看到道统秘史,那么当世唯一的服月芒祖师,以及多年没有过的服日芒道士,会不会看到更多更隐秘的记载?”
申继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回答,“最多三天,我会通知你能否参加高等道士的会商。”
“谢谢,弟子告退。”
慕行秋了解一些秘密,其实他自己也有秘密,用念心幻术严密看守,轻易不会透露。
他在想,幼魔所谓变强之后才能明白的真相,是否就是服月芒、服日芒道士的秘密?
他在想,芳芳碎丹前一刻变得无比强大,以至于送来的第二页记忆,他迄今仍无法参透,是否也与道统秘密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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