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尚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曲,走进地洞,叫醒还在熟睡的符箓客,“起床了起床了,斩杀冰魁保冰城,阻魔先锋看你我……谁能给我再接两句?”
符箓客们睡眼惺忪地走出各自的地洞,发现天才蒙蒙亮,于是全都捂嘴打哈欠,一名符箓客抓住申尚的胳膊,“这么早叫醒我们干嘛?没准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觉,睡不好都要怨你。”
从相貌到性格,申尚从来不是威严的人,跟符箓客更是不分尊卑上下,说话没有忌讳,哈哈笑道:“就算今天要死,也应该起来看看最后一次朝阳初起,为什么要浪费在睡觉上呢?”
“能不能别提死字了,我刚才还在做梦宰鹿吃肉呢,真不想今天中午▼←,a≥nshub≠a.自己挨宰。”另一名符箓客说。
申尚的欢乐情绪一点未减,“越怕死,它越欺负你,蔑视它,就能把它踩在脚下。冰魁并非无所不能,他想让咱们恐惧,咱们就非要哈哈大笑,他想让咱们沮丧,咱们就非要斗志昂扬,他想把咱们都冻成冰棍,咱们就非要……非要……”
申尚想不到出词儿了,符箓客们果然“哈哈大笑”了,七嘴八舌地讽刺他。
“热气腾腾!”申尚在一片笑声中大叫,“咱们非要热气腾腾!拿出昨天的剩肉,拿出最后一点酒,让身体热乎起来吧!”
众妖的营地挨得都很近,申尚和符箓客们的笑声很快就闹醒了周围的妖族,他们纷纷走出地洞恼怒地大吼大叫,质问到底是谁这么可恨。
在打过几架之后,妖族的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于是生火热饭,将最后一点肉都烤了,有酒的喝酒。没酒的就抓几把雪润嗓子。
气氛逐渐欢快起来,好像两三个时辰之后的决战简单至极,只要吼几声就能夺得胜利。
到处都有申尚的身影,他跟粗野的兽妖互相吼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跟惶恐不安的半妖插科打诨,甚至跟健壮的女妖调笑,“你脸上抹胭脂了?是要给小妖找个新爹吗?”
所有妖都讨厌他、驱赶他,所有妖也都喜欢他,在他经过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锦簇没有被吵醒。他根本没睡,一晚上都在思考今天中午的决战。他走出地洞,呼吸寒冷的清新空气,听着众妖粗鲁的叫声,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申尚跑过来,像卖艺的小丑一样朝锦簇深深鞠躬,然后用夸张的语调说:“饭王请吃饭,饭王请多吃饭,没准以后人家会称你‘大饭王’呢。”
锦簇感激申尚带来的欢快气氛。这正是妖军所需要的强大武器,可他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你说今天会有一支援兵赶到,我怎么没看到?”
申尚收敛一些。走到锦簇面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条消息是我打猎的时候一只鸟飞来告诉我的,还说异史君没有忘记冰城的妖族。你相信一只鸟吗?你相信异史君吗?我可什么也保证不了。我更愿意相信慕行秋已经找到冰魁首脑,并且把他消灭了。”
慕行秋前天下午离开的,迄今杳无音信。这正是锦簇无法入眠的最重要原因,“他说他去找失踪的小妖,跟冰魁首脑无关。”
“呵呵,没准会有奇迹呢,咱们现在最需要这个。”申尚比喝过一坛老酒的兽妖还要乐观,“慕行秋就是变成一座火山从天而降,把冰魁全都烤化,我也不意外。”
锦簇无奈地摇摇头,他可一点也乐观不起来,一想到不知有多少妖族会死于今天的决战,他就感到心里发堵。
他抓起放在门口的重锤,正色道:“半个时辰之后出发去战场,咱们要占据有利位置。”
妖族的营地昨晚就已经迁到狼原,离预定的战场很近。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众妖出动,火堆自生自灭,残羹剩炙扔在一边,地洞的门户随意敞开,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大家都知道这一战会是九死一生。
众妖聚集在一座坡势平缓的圆形高地上,排列成紧密的队形,他们不打算冲锋,只想死守阵地。
北边不远就是冰魁留下战书的地方,积雪覆盖了一切,但是众妖都知道残破的尸体还在原处。申尚挑起的欢快气氛逐渐消失,但是诅咒已经不能再影响这群妖族,他们盔甲稀少武器不全,将近一半妖族手里握着的是木棒,可他们仍然留下来迎战强大的怪物。
“嘿,信使回来了!”负责守望的妖兵喊道。
从冰城的方向跑来一群妖族,大概四五百只,几天前数十名信使分赴各方寻找援兵,从晚天夜里开始陆续返回,带回来的援兵寥寥无几,时间太短了,冰城周围没有那么多的部族,偶尔找到一些,也没有几只妖愿意跑来参加一场希望渺茫的战斗。
相比之下,今天能来几百只妖,已经算是不小的成绩了。
高地上的众妖用吼声欢迎援兵,这群妖族是一帮冒险者,本想参加南方的妖军,结果巨妖王漆无上已死,因此一直在群妖之地流浪,听说有仗可打就跟来了,信使很聪明地没有透露对阵的另一方就是传说中的冰魁。
锦簇将援兵安排在中间位置,这样他们想跑也跑不了。锦簇自己站在第一排,左右都是最强壮的兽妖,他扭头对身后的申尚说:“异史君还真是大方,送来这样一支援兵。”
“呵呵,连饭王都会讽刺了,看来今天这一仗还是有可能打赢的。”申尚笑道,他让符箓客站在中间,自己却留在锦簇身后,由于不能施法,他的作用不大,个子又矮,连周围的情况都看不到。
旁边一只高大的兽妖一声不吭地将申尚拎到自己肩上。
“下雪了,冰魁要来了。”申尚伸手去接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