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帆虽不是活人, 但在世那么久,奇珍异宝估计他见过不少。她想想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凡间拿来送礼的奢侈品或是烟酒特产之类也不大合适, 眼下在屋里转一圈,夏之余三两下咽下口中饭菜问道:“妈妈,你做糕点的那些面啊、猪油啊之类的材料还在吗?”
自从陆沅晴办了公司之后, 先从家挪过去的是堆在家里小院儿里的货物,没过多久她就又在公司弄了个小厨房, 还成立部门雇了专人在那边做饭拍视频, 这也是陆沅晴后来能够清闲一点的原因。
这么久没看见她妈做糕点之类的东西,夏之余还真不知道用具有没有被挪到公司去。
“在啊,你要干什么?”
“总不好空手上门,我想做点桃花酥带过去。”上次一起去小吃街的时候俩人聊过很多, 她说到发现陈帆口味偏甜的时候, 就听他曾提起自己比较爱吃糕点。
眼下刚好三月, 时值桃花盛开的季节, 她干脆就做一些桃花酥,也算应景吧?
陆沅晴听后跟着点头,的确还是得手上拿点东西带过去才好,只是转念一想又道:“桃花酥?那个做起来可有点麻烦,家里配料也不齐。”
她这阵子刚好收到负责运营“那年食肆”部门递上来的桃花酥的选题,刚刚过审,是以对此也有了解。想了想需要的材料,看着女儿道:“缺的东西我让人送过来,但是你会做吗?”
说到这个问题,夏之余心虚一笑,并无几分底气,“前世做过几回,那时候吃着味道是还行,现在忘得差不多了,就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了,估计得对着菜谱一步步来,不过……这不是有你嘛。”
她当然不是一点没做过,否则也不敢开这个口,眼下眼巴巴地望着她妈,就差没上去拽袖子了。
陆沅晴知道公司那边已经备好桃花酥全部材料,正在联系人送过来,发完信息后一摸女儿头顶软软的发,笑得慈爱,“乖,自己送人自己做,这才是心意。”
几根细细的手指头攀上她的袖子,她站起身的同时顺势捉起她的手,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反正你下午都请过假不上课了,咱们有的是时间,你做一次不好吃就做两次,不然和外面买盒子桃花酥过来有什么区别?”
“妈——妈——场外协助我一下也好啊……”
一句称呼喊得九曲十八弯,陆沅晴没管撒娇的小女儿,把她拉到厨房,“家里不是一点东西都没有,那边材料送过来还有一会儿,你可以先揉面,要是没有方子,我还可以把方子找给你。”
夏之余噘着嘴慢腾腾地把袖子卷起来,看陆沅晴已经弯腰从柜子里翻出面粉来了,心知她是不会多帮忙,只好认命地去洗手,一面等着她妈把方子找给她,一面回忆自己之前是怎么做的。
公司虽然在远离市中心的产业园,算得上是郊区,但澜江总共就那么点儿大,开车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听到外面车停在门口的动静时,夏之余不过刚刚把水油皮揉好,正往冰箱放。
材料来的极为及时,陆沅晴眼神示意她继续做,自己去拿东西,夏之余便又称了中筋面粉和猪油,等着送来的红菜头粉一起加进来混匀,好做油酥。
一番折腾,短短一页纸就写完的制作过程,让她足足做了三个多小时才做好,期间揉面、包馅儿最折腾人,也是陆沅晴最不愿帮忙的地方。
当烤箱“叮”的一声,从中拿出成型的桃花酥的时候,夏之余感动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小心烫着。”随着烤箱打开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香味,陆沅晴凑到烤箱边看着闺女儿把桃花酥拿出来,伸手取了个隔热垫放在桌上,让她有地方放。桌上早就一并摆好小瓷盘和筷子,好用作品尝。
“唔……卖相还不错,这边是莲蓉馅儿的,这边是枣泥馅的,你都尝尝,要是味道不错的话就能装起来了。”夏之余做的时候完全按照比例来,对味道还算有信心,她一份做的多,也不怕吃几个,当下便招呼陆沅晴试吃一下,自己则拿过一边竹制的双层提盒,在里面铺上油纸,准备一会儿装起来。
“挺有信心的嘛。”陆沅晴从中小心拿了一盏桃粉色的桃花酥,指尖触到热乎乎的温度还有些微烫,光是闻着就觉得很香了,一口下去只觉得酥皮轻薄,牙齿一层层咬破酥皮,入到柔软又有弹性的馅儿里,吃得满口香甜。
夏之余在一边准备着新鲜的桃花,一边看着,看见她妈脸上的小表情,就知道这波稳了,在盘子里小心归置好桃花后,她便也一边拿起一个的尝了尝,觉得送人是没什么问题了。
做的比前世的要好吃,也是目前为止她的最高水平。
“那我装起来了。”提盒和鲜桃花是陆沅晴一并准备的,夏之余把两种口味分上下两层放,又在上面放了几盏鲜桃花点缀,都弄好了后将盒子一盖,顺手施了术法上去,让桃花酥维持刚出锅的温度和口感,又把旁边的两小盅桃花酿放进另一个深色小方提盒中一并带上,这才返回房间套上黑袍。
先祖的笔记中夹着自己画的阵纹,夏之余将东西都收入墟界,见东西都拿好了,便朝陆沅晴挥手,“剩下的都留给你吃,晚上不要等我吃饭了,我先走啦。”
说完,便消失在房间内。
先前她有通过落星珠发消息给陈帆,问过他下午会在,此时一入地府,便熟门熟路的到齐掌司去,将自己的牌子递给阴兵,待他记录后便将牌子挂回腰间,上了石刻的黑莲。
齐掌司三十三重楼,上一回陈帆作为司掌在第七层,这一回升了司正,便是在第八层。
第八层的装饰和七层相仿,一样的深红色木板,左手边是一人合抱的红柱,右手边则挂着盏盏幽红色的灯笼,正随风轻轻晃动,若说有什么不同,大约是四面墙壁上能感受到的限制性波纹多了很多。
夏之余从墟界中取出两个提盒来,循着灯笼走到挂着“陈帆”牌子的门前,等着木门在眼前缓缓开启。
“你来了。”
随着门打开,里面传来熟悉的男声,一见到她便笑着,熟稔地朝她打招呼。
“陈司正,好久不见。”屋里只有他一人,夏之余也没那么拘谨,像见朋友似的招呼一声,将带来的提盒放在桌面上,“恭喜你升职!我带了点桃花酥和桃花酒过来,当做是礼物,可别嫌弃啊。”
陈帆从桌子后面绕过来,一眼看过去,见两个提盒上连个标志也无,笑道:“你亲手做的?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不过我可没打算现在说呢。”夏之余被陈帆引着坐下,见他又去揭提盒盖子,便玩笑道:“我是想着你先吃,要是好吃了我再说是我做的,要是觉得不好吃,我就说是在外面买的。现在可好,万一不好吃,我想推给别人都推不掉。”
“你呀……”陈帆摇头笑两声,双目中盈满笑意,显然是被她这番耍赖般的俏皮话逗乐了,在一旁净手后,把捏着宽袖就去食盒中取了上面的一盏桃花酥出来,“若是不好吃,你也不会拿予我,观这卖相就如此赏心悦目,味道也一定差不了。”说着,便托举在手中轻咬一口。
虽然也是客气话,但陈帆偏偏把客气话说得极为入耳。夏之余从他屋中的小几上取过两个小酒杯拿过来,径自打开小方提盒,取出里面的桃花酿,正听陈帆道:“香、酥,火候不老不过,内里口感细绵,果然是手上有功夫的,余余,你可在我这里自谦了。”
“你夸我那我就当真了。”夏之余笑笑,又推过桃花酿去,“这可真的是买的了,不过我还没喝过,只是看着应景就一并拿了。”
“你带来的东西,一定差不了。”
俩人对坐桌前,吃了会儿桃花酥,对饮几杯,又聊了会儿闲话,夏之余看差不多了,便向陈帆道明来意。
“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一个阵法,醒来后总想把画出来,但实在是记不清了,你可不可以入我的梦,帮我看一看那个阵法的样子,把它画出来?”
“我说怎的今日带着礼物来看我,原来并非祝我擢升司正啊。”陈帆玩笑两句,又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道:“那好吧,我替你看看。”
“嘿嘿嘿,谢谢你啦。”
陈帆去一旁净手,用架子上的白布擦干,随后转回来让她找一个舒服地姿势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额角和眉心凉凉的,好像是微凉的手指轻触上了,不难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仅隔着一个椅背。
“静心,放松,回忆之前的梦境。”
血滴的声音混着婴儿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心慌的感觉不免从心底生出,她眼皮颤了颤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在闭目的黑暗中朝前方走去,任由心在胸膛内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