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隽凉素来冷静自持,似乎没有什么能真正惊扰到他。他的心思就好似永远在一个水平线上,不会有波动,永远是处于一条直线。
可是,此时此刻看见那站在门外的人后,他的情绪却是一下子起了上来。
那是什么?
是害怕!
周柏年就那么恭敬的站在了门外,那张中年的沧桑脸孔之上满是严肃,只是那严肃之间似乎亦是夹杂着一丝心疼来。这丝心疼,便是落入了温隽凉的眼中。
他在心疼谁?
这一刻,温隽凉并没有说话,他是在等对方率先开口。
“温先生,小小姐是不是在里面?”周柏年眸光微微看了眼屋内,随即开口问道。他下面要说的话,并不适合让一个四四岁的孩子听见。
温隽凉深邃的瞳眸中此时满是暗沉的色泽,面容亦是凝重,“是在里面。”
“那我们还是出去,一边走一边说吧。”周柏年提议道。
“那请你先在门外等等,我先去对果儿说一声。”温隽凉点头微微示意,随即便是折回了去,等他再次出现在门口时,他已经穿好了大衣,以及戴好了皮手套,他看向了周柏年,说道,“走吧。”
“好!”周柏年点头。
两人一起到了公寓的楼下,然后便是并肩而行。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温隽凉向着走着,此时的眸光似乎被路灯晕染着。
“之前小小姐住在南木酒店的时候,我问的小小姐。小小姐很聪明,将地址记得很牢。”周柏年笑了笑说道,其实他从果儿嘴里套出这个地址来,纯属是出于好玩。果儿很聪明,他是有了点小手段才套到的这个地址,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果儿。”温隽凉沉吟道。
周柏年向前走着,那眸光却是慢慢深远起来,“温先生,我知道您现在跟阁下已经离婚。照理说,阁下的事情我也不该来找您。但是,我觉得我该这么做。”
闻言,温隽凉却是一下子的顿步,他侧过了头去,看向了周柏年,那镜片的瞳眸是速染的复杂情绪,“她怎么了?”
周柏年亦是停下了步伐来,他答道,“阁下病了。两年前,阁下就病发过,但是当时被c国现任的国医孔湛控制了病情,当时我们都以为她已经康复了,今天却是突然再次发作了起来,按照孔国医话里的意思,这次比两年前更加严重。”
说到这,周柏年的眸光亦是对上了温隽凉,“是很复杂的病症,她谁都不认识。两年前是孔国医用了催眠的手法帮阁下医治,但是催眠的过程阁下却是极其痛苦。孔国医说,现在他不敢保证催眠的手法会有疗效,或许现在好了,但是再过一段时间,阁下还是会复发。温先生,今天阁下还是变得谁都不认识,但是她嘴里却是叫着你的名字,她叫“阿衍。””
此时,温隽凉还能清晰的记得,他逼迫她让她叫这个名字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习惯一口一个温总,或者是一口一个小舅。
那时,她躺在医院的病牀上,但是又是找刘嫂有什么事情,她让他帮她叫一下刘嫂,所以他就让她非要叫了这个名字,才去帮她去叫刘嫂。
后来,她便是乖乖的叫了。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叫个名字的时候,那俏丽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神情,可是那眸光却是犹如一只狐狸般的狡黠。
此时,温隽凉却是静静的继续向前走着,他的背影在灯光下却是显得异常萧索。
周柏年赶忙追了上去,唤道,“温先生,我想请您……”
“你今天来,程倾城知道吗?”温隽凉却是出声打断道,“他知不知道?”
“程先生他不知情,是我私自前来,想请您帮忙。”周柏年回道。
温隽凉转头看向了周柏年,此时他的右眼却是突然染上了绯红,“为什么,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之前是伺候老阁下的人,后来老阁下将爵位传给阁下后,我便转去伺候阁下。我跟阁下就相处了三年时间,阁下的性情我也有一定的了解,说句实话,其实阁下并不适合继承老阁下的位置,她不够狠,心还是太软。您和老阁下之间的纠葛,再加上后来您和阁下之间发生的事,随便按在谁身上,都会去选择恨您才对,或者想尽办法报复您。或许,曾经的阁下也想过这么做,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周柏年这么说着,那眸光里亦是有了一丝动容来。
“爱一个人很难,恨一个人更是难上加难,阁下终究还是做不到。”周柏年轻声说道,那声音混着夜色里的冰寒,却是慢慢浮现了一丝暖意来,“温先生,有些事一步错便是步步错,有些人一转身便是一辈子。老阁下和阁下的母亲便是最好的例子,这样的例子有一个就够了,您说是不是?”
——有些事一步错便是步步错,有些人一转身便是一辈子。
是什么开始在温隽凉的心里晕染开来,是酸涩,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