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准时开始，与会的领导们逐一发言，依然是老生长谈、老一套的话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场不淡定了。

吸烟的，喝茶的，看手机的，低声聊天的，还有打瞌睡的，偌大的会议室，形成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台下的情况，杨雪一目了然，其实也难怪与会人员有如此反应，领导要的是政策，群众要的是收入，天蓝与不蓝，水清与不清，空气是否污染，官员们根本漠不关心，这是意识的差异，而非社会问题。

所以，到杨雪发言之时，杨雪索性摒弃了发言稿，“同志们，我们今天会议的主题，是环境保护，可是请在座的各位看看，我们现在的会议环境！”

台下顿时寂静无声，抽烟的悄然把烟熄了，看手机和聊天的人也坐直了身体，杨雪扫视着会场，冷冷的道：“在座的各位参加过不少类似的会议，在这里我要说明一点，今天的会议与以前不同，我不谈什么大道理，只提三点要求，第一，关掉一批污染环境的企业，第二，发展一批环保的企业，第三，撤掉一批不作为的干部，我将向常委会建议，今后提拔干部时，环保问题一票否决……”

哗……

杨雪的话，犹如一颗炸弹投入水中，台下哗然一片，乔春雷怔住了，他忽然发现，杨雪的发言与他拟的稿子截然不同。

董名扬与陈阳坐在一起，两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的无奈，杨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刚才的思路，根本没有经过常委会的讨论，他怎么就敢往外扔？

但两人不得不承认，杨雪这番话很有效，尤其是撤掉一批不作为的干部，官员提拔一票否决，对那些视官如命的领导很有效。

“曾经有人说过，下水道拷问的是城市的良心，但本质上拷问的是官员的良心，其实环保也一样，它同样拷问着主政者的良心，把城市打造成碧水蓝天，鸟语花香，既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义务，经济发展是重要，但要在保护环境的前提下，我们不能留下一座严重污染的城市，让我们的子孙一边治理，一边骂娘……”

杨雪的结语并不苛刻，甚至有些搞笑，但在场之人几乎没有能笑出来的，环境保护说起来简单，可是真正搞起来，那靠的可并非一腔热血，还有真金白银，人有，热血也可以有，钱呢？

广南经济发达，企业遍地开花，城市财政收入在飞速上涨，投入一部分到环保上不是问题，可是，环保和市政一样，资金投入是个无底洞，投入之后更是看不见摸不着，谁愿意在这上面投入过多？

散会之后，陈阳追到杨雪办公室提出了异意，秦山的污染问题由来已久，杨雪在秦山时，砍掉了一部分污染企业，也投入了一部分资金对环境进行了整治，代价是经济停滞不前，但杨雪离开秦山之后，这部分企业便死灰复燃，陈阳上任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杨雪提出砍掉一批企业，最头疼的便是陈阳，他不是不重视环境，但这需要时间，而非简单的一刀切。

杨雪并未开口，只是凝视着陈阳，陈阳讪讪的停止抱怨，杨雪道：“别怪我没有告诉你，这是政治任务，你可以抱怨，但必须执行，不执行就会挨打！”

杨雪说着，将一份内参放在陈阳面前，南风省一座城市因为台风内涝，导致城市被淹，立交桥下积水过深，淹死了数名司机，陈阳看得心惊肉跳，他当然清楚秦山的状况，如果这场台风换在秦山，后果会更严重。

看陈阳不语，杨雪拍拍陈阳的肩膀，“我们不能等问题出来了，再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陈阳，你不应该做这样的领导！”

“好吧！”陈阳扬起头，无奈的望着杨雪，“你牛叉！”

杨雪微笑，虽然陈雅是陈阳的姑姑，但两人一向平辈相交，没大没小惯了，但惟此才能感觉到彼此的亲近。

其实在离开秦山之后，杨雪一直关注着秦山，那些死灰复燃的污染企业从哪里来，背后是谁在支持，杨雪一清二楚，借机将对方逼出来，进一步稳固陈阳的地位，也是杨雪的用意之一。

当然，这层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陈阳能不能领会这层意思，那就看陈阳的道行了。

晚上，杨雪准时赶到了枫桥夜泊，那是位于黄林市的一家饭店，因为饭店建在游轮上、停靠在海边而得名，杨雪赶到之时，正值用餐高峰，饭店外豪车云集，停车场一位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