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又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刁难,可“半月”俩字还是让叶知秋脸色微变,强忍着怒意好言相商,“半个月太急了点儿,能不能……”
“不能。”不等她把话说完,某人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还等着这钱去买本三字经,学学怎么做人呢,晚了恐怕就买不到了。对了,还要请个人品好的先生,给我详细解释一下,什么叫公德心。”
洗墨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看看他,再看看叶知秋,两眼惊疑之色。
叶知秋险些气笑了,原来他挖了半天坑,就是为了把她说的话还给她。她真不知道该说他气量小,还是该说他幼稚了。看着他一脸暗爽的样子,她竟然有点气不起来了,笑眯眯地问:“如果半个月之内,我还不上十两银子,你打算怎么办?让我给你当奴隶?”
某人正有这个打算,被她一语说中,心里那点爽意顿时大打折扣,微眯了眸子冷笑道:“就凭你也想以身抵债?你当我的府邸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的吗?洗墨,给我清清楚楚地写上,若不能如期还钱,就将她送到府衙,充作苦力,直到她把银子还清为止!”
洗墨有些犹豫,“主子,这……太过了吧?”
“写!”
洗墨很少见他这般声色俱厉,知道他是动了真怒。虽然可怜叶知秋,可也不敢再多话,笔尖疾走,很快便将借据写好了。又写了凭据,一并拿过来,分别递给了叶知秋和谭大夫。
叶知秋说那话不过是故意激将,在她看来,去坐牢也比给这混蛋当奴隶好。接过借据飞快地扫了一遍,见借债人下面署的名字是凤康,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是好名配人渣,白白浪费了两个高端大气的汉字。接过洗墨递过来的笔,署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洗墨从她执笔的姿势就能看出她会写字,仔细端详,见她的字虽不比他写得好,却也笔划流畅,颇有草书之风。惊异之下,忍不住问道:“大嫂你读过书吗?”
叶知秋当然读过书,还读了十几二十年呢。不过她要是实话实说了,肯定会被当成怪物,于是谦虚低调地冲他笑了一笑,“读过一点儿!”
“不止一点儿吧?”洗墨从小陪主子读书,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底,是写不成这样的。不过大嫂,你写的‘葉‘字怎么跟我写不一样?”
叶知秋在二十一世纪签名签习惯了,把这个时代的人都写繁体字这一茬给忘了,只能胡扯,“那个字笔划太多,我不会写,就画了片叶子。”
听她这么一说,再细看,果然像一片树叶。洗墨恍然大悟,半开玩笑地道:“看不出大嫂你还能写会画呢!”
“你过奖了。”叶知秋没有心思闲聊,敷衍了他一句,便转头去催促谭大夫,“大夫,现在能开药了吧?”
谭大夫恍若未闻,两眼发直地盯着手中的凭据。“凤”乃当今天家的姓氏,而清阳府是当今皇上赐给雪亲王的封地。如果他没有记错,雪亲王的名讳便是“凤康”。
是了,找遍清阳府,只有雪亲王能佩戴得起那样的玉佩,也只有雪亲王有这等气魄风度了。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登时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再也顾不得多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小人有眼无珠,不知王爷驾临,多有不敬和冒犯,实在罪该万死,请王爷恕罪,请王爷恕罪!”
小厮听自家先生口称“王爷”,赶忙跟着跪了下来。
凤康大概没料到自己会被认出来,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责怪地瞪了洗墨一眼,“谁让你写我的名字?”
洗墨一脸的无辜,“主子也没吩咐不准写你的名字啊?”
“你给我闭嘴。”他凤康的名字,居然跟粗野村妇的名字写在同一张纸上,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有心让洗墨重新写一份,又怕被人看扁了,在背后说他堂堂一个亲王,敢放债却不敢署名。要说洗墨也跟了他十几年了,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不知道平日里那股机灵劲儿都跑哪儿去了。
恼火间,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一抬眼,就见叶知秋正目光眈眈地望着他,神情之中有着不假掩饰的厌恶、鄙视和嘲讽。那两道清冽的目光犹如芒入肉,让他心中刺痒难耐,说不出的恼火。
区区一介农妇,居然敢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这简直……岂有此理?!
“怎么,你们不打算跪拜吗?”口称“你们”,那双噙着冷笑的眸子却直直地盯着叶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