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叶天南的政治智慧确实比康孝、牟源海都高上一等,只可惜,叶天南一直没有机会成为派系的领军人物,否则,他将会成为夏想最难缠的劲敌。
只不过人生没有假如,说叶天南时运不济也好,机遇不够也好,总之他没有如何江海和康孝一样成为一地本土势力核心人物的机遇,假如将他放到何江海或康孝任何一人的位置,夏想在面对他的时候,即使不会落败,想要胜他,也要比现在费心费力数倍以上。
夜色的梅花市,春意微寒,比羊城冷了不少,穿着单薄的叶天南在春风中微微有些发抖。呆立在季家的门口,只差一步之遥他就能迈进季家,就会和季家家主会谈,甚至还会相谈甚欢,奠定今后长远合作的基础,作为他初入岭南打开的第一局,然后得胜回朝。
不,是回省委。
一步之遥,他却终究没有跨越,那么近,又那么远,切实地让叶天南感受到了咫尺天涯的无奈。
只愣了片刻,叶天南转身上车,没再多说一句话,毅然决然地离去,因为他知道,季家突然反悔,必定事出有因。以季家凡事进退有度的风格,决定的事情,不是他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再敲开季家紧闭的大门。
在回去的路上,叶天南坐在车内沉思良久——他已经知道了羊城发生的事变——终于拿出了电话,拨通了夏想的手机。
“夏书记,现在是否方便?我想汇报一下在梅花的工作行程……”
……季家家宅。
季长幸坐在客厅,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对坐在下首的一人说道:“如竹,夏想这个年轻人,确实不简单。该沉稳时沉稳,该强势时强势,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有进有退的年轻人了。当初老古和符渊都夸夏想,我还有点不太服气,今天的事情充分证明,老古的看法是对的。”
季如竹是季如兰的哥哥,年纪和夏想相仿,他个子不高,面相微显老成,如果和夏想站在了一起,看上去比夏想大了五六岁有余。
“夏想是有点手腕,我也挺佩服他总能事事找到切入点,并且可以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季如竹微一点头,“但也不至于立刻取消和叶天南的会面,似乎显得季家好象怕了夏想一样。”
“不是怕。”季长幸摆摆手,“是给夏想释放一个善意的信号,也算是我对老古的一个回应,毕竟是如兰挑衅夏想在先。在齐省,夏想是主动出手分化齐省的本土势力,但在岭南,他是被动应战。”
季如竹点头:“如兰太意气用事了,她好好地管理好家事就行了,女主内男主外,却非要争强好胜,早晚吃亏。爸,你也太纵容她了,怎么不说说她?”
季长幸慈祥地笑了:“说她做什么?她主动挑战夏想,不也挺好?”
季如竹不解:“哪里好了?现在夏想还手了,让双蓬多被动,羊城成了专项行动的先行军,阔第和水头会怎么看季家?要我说,季家说不定会让夏想借专项行动的名义,被打得实力大降,甚至还会让阔第或水头得了渔人之利。”
季长幸却说:“岭南三系的形成有历史原因,也有区域、文化等原因,岭南的构成太复杂,和齐省不一样。三系正好三足鼎立,谁也别想一家独大,阔第和水头多少年了一直跟随在季家的后面,基本上还算相安无事,他们不会图谋季家的地盘,季家也不会去插手他们的地盘,就维持了平衡……这样的局面,夏想会看不到?以夏想的聪明,他不是去削弱任何一系,而是会拉拢一方分化两方,最终达到为他所用的目的。因为他知道,削弱了一方,会让另两方借机壮大,对他而言,不管哪一方过于壮大都没有好处。政治人物,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去做?”
“我没听明白。”季如竹有点糊涂了,父亲说了一通,似乎没有阐明一个中心思想,到底想表达什么?
“哈哈。”季长幸反而笑了,“如竹,你没从政是好事,要是你现在坐在双蓬的位置,会更被夏想耍得团团转。”
季如竹有点无奈地笑了。
“对岭南来说,夏想只是过客,他来岭南,只为履行自己的职责,完成自己的政治诉求。对他来说,季家、阔第或是水头,没有什么区别,他不会因为如兰的主动出手而对季家大有成见,也不会因为阔第和水头躲在后面而信任康孝和申家厚。夏想是政治人物,从他在湘省和齐省的所作所为可以得出结论,他是一个大致公正的人。就是说,如果季家态度一变,夏想马上就会和如兰握手言和,不会因为如兰对他的主动挑衅而计较。”
听了季长幸对夏想中肯的分析,季如竹多少明白了一些,但还有不解之处:“既然知道夏想还算公正,季家何必当出头鸟非要惹他?一开始就让如兰收手不是更好?”
“无关大局地过上几招,才能知道夏想的深浅。传说他有手腕,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季长幸呵呵一笑,“夏想有度量,他不会和如兰计较太多,如兰出面,可退可进。”
“怎么无关大局了?双蓬现在就被夏想拖上船了,想下也下不来了,说不得羊城带头开展专项行动,最后还得落了阔第和水头的埋怨。”季如竹对时局的看法,还是缺少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