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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一散,赵光义便拂袖而去,连话也没和杨浩多说一句,直到回了南衙,在清心楼中坐定,这才余怒未息地骂了一句:“这个蠢材,自作主张,也不与我商量一下。去鸿胪寺?去鸿胪寺那种地方混吃等死么?亏得本王如此栽培,真是不成器!”
宋琪讶然道:“王爷今日上朝不是杨院使请功么,这是何人惹得王爷大怒?”
“还不就是那个杨浩!”赵光义愤然道:“就算禁军进不去,也可安排个重要的职司,他可倒好,也不知是受了何人蛊惑,居然主动要求去鸿胪寺做官。进了鸿胪寺,早晚磨去棱角,把他变成一个油滑无为的胥吏,唉!这个人算是废了,枉费本王一番心血。”
宋琪听了也不觉发怔,喃喃自语道:“这人时而聪明、时而蠢笨,真是叫人难以琢磨,那……今晚王爷为他召开的庆功宴还有必要么?”
赵光义苦笑一声,摇头道:“宴会还是要开的,哪怕他没有一点用处了,这功夫也得做足了,不管怎么说,他是升官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南衙的人,如果冷冷清清的无人相贺,我南衙面上也不好看。再说……”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等这蠢货明白鸿胪寺是个什么衙门,就会抹转身来求我把他调走了,到时候,这个人还是有用处的。”
宋琪见赵光义闷闷不乐,忙挑些高兴的事儿说,对他笑道:“王爷,唐威在小西湖已督造出了一批战舰,我朝水军战力不及唐国,在战舰上就得多下功夫,唐威雇来大批能工巧匠,所造的战船各具妙用,下官今日去看过了,有一种专门用来焚烧对方巨舰的小船,船头装有铁制尖刺,钉入对方船体便万难以挠钩撑杆推开,这时候搬开船体上的楔木,后半载船儿就可以变成一条独立的小船,使那操船放火的兵士可以原路逃回,真是独具匠心,这些各具奇用的大小战舰一旦使用,对我水军必然大大有利。”
赵光义听了果然转嗔为喜:“哼!赵普不想让我沾禁军的边,嘿嘿,不沾军队的边儿我也照样能立军功。唐威这人确实能干,今晚设宴把他也请来吧,这些富可敌国的豪绅巨贾肯为本王效力,图的就是有一个亲近,傍一个靠山,倒不可冷落了他。”
“是,下官遵命。”
当晚在“千金一笑楼”设宴,南衙的功曹以上级别官员全部参加,又邀请了许多士绅名流,给足了杨浩面子。这个势,还是要造的,因为今天的朝会,并不是王相之间这场争端的终结,而是矛盾全面爆发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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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容忍他十年,如今……是该动手的时候了!”赵普环顾左右一众心腹,沉声说道。
“是的!”一个青袍士子颔首赞同:“皇长子已长大成人,封皇长子为王,遣皇长子代天巡狩,今日朝会又让皇长子德昭任禁军殿前司都虞候,官家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兄终弟及,毕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如今皇长子已然成人,而且显露了他的才干,官家这番举动,已是明白的告诉我们,他要立储了,而这皇储……不是皇弟,而是皇子!”
众幕僚摩拳擦掌,一脸振奋,只有坐在赵普下首的一个皓首夫子抚须不语,赵普向他微微一瞟,问道:“郭翁以为如何?”
这皓首夫子姓郭名永,与慕容求醉同是相府幕僚中赵普最为倚重的左右手,此刻慕容求醉不在京师,赵普便问起他的意思。
郭永捻着胡须,蹙紧眉头苦苦思索半晌,方沉沉说道:“相公,诸位,官家或有培植魏王之意,却未必有扳倒晋王之心呐,晋王苦心经营开封多年,他的潜势力着实不小,要扳倒这棵大树,未必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官家有没有这个心?如果官家不想动他,那咱们倾力一击,徒然暴露咱们的实力,引起官家的戒心,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赵普本是心思沉稳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冲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沉思片刻,赵普肃然问道:“那依郭翁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郭永道:“官家有意于子嗣之中立储,这该是无疑的了,子继父业、家国相传,这是人之常情,帝王之家也不能免俗。但是,官家对晋王的兄弟之情也勿庸置疑。官家春秋正盛,并不着急为皇储扫清一切障碍,也未必没有慢慢培植,让魏王羽翼渐渐丰满,直至水到渠成的打算。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动晋王。这一点,我们不可不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