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陆开本来就感冒了,经过这一夜感冒又越发的严重起来,他真的很久没睡过这种兼具着全身酸痛和身心舒展并存的觉了。

出于多年自律的生物钟,他还是早早醒来准备出去跑步。

看他满脸的难受还坚持穿衣服出去运动,叶蔓蔓十分之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坚持锻炼身体还是并不咋地的样子。

陆开说妳懂什么,就是因为打小一换季就感冒,他家人才会同意他打拳的。

“谁还不是朵娇花呢。”陆少爷说。

陆开出去晨跑连着买早点,叶蔓蔓在家收拾屋子连着查了下烟花厂的事故进展,刷到了几张陆匡明去现场指挥视察的照片,文章里尽是赞美之辞。期间她还接到了朱涟欣的电话,电话刚挂陆开就回来了。

说20分钟就刚好20分钟,准时得要命,像是晚一点就有人要在家被饿死了似的。

大年初一陆开只买到了豆浆,顺便买了牙刷和毛巾。他去卫生间洗漱,叶蔓蔓把豆浆放微波炉里热,这会楼道里传来朱英杰的叫门声。

朱英杰从不敲门,都是靠喊。

他只穿了件薄外套,缩着脖子给冻得够呛,但精神看上去不错,进了屋先在地垫上蹭鞋底的雪,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妈让妳中午过去吃饭。”

“你早上吃东西了吗?”叶蔓蔓问,厨房里微波炉正好叮了声。

朱英杰十分意外,发现新大陆似的,“我什么时候吃过早饭,难道说妳还开始养生了?”

对他这种评价叶蔓蔓不予置评,就说了句,“那一块吃吧。”

朱英杰显出分无忧无虑的天真,往厨房里扒头,“我姑在家呢?那中午正好一块。”

厨房里毫无动静,倒是卫生间里有人寻声出来。

那人明显刚洗过脸,前额的发因为被水沾湿,自然地往后拢着,使整个人和平时看着不太一样,他手里还拿着条崭新的毛巾。

叶蔓蔓转头,与那人对了个眼神,问他,“早饭是不是不太够?”

“冰箱里还有剩饺子。”那人答。

朱英杰感觉自己凉透了,是灵魂出壳的那种凉,连思维都被冻结,只能靠本能做出反应。

他的本能让他开始撸袖子,身体那么冷,一双眼却像要被烧得瞎了,疼得他几乎要忍不住哭喊出来,急需一些体能上的发泄。

他手腕被叶蔓蔓一把攥住,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把她狠狠推开,但刚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他又硬是止住了动作。

浑身发抖,无比愤怒地瞪着她。

叶蔓蔓着实被他这一连串反应吓到了。

“你想什么呢?坐下。”

坐了十多分钟后……

朱英杰一个人吃完了所有剩饺子,并喝完了陆开买回来的豆浆。

陆家的饺子真不赖,饿死这两个王八蛋,他想。

那两个王八蛋就坐一边静静地见证他意图撑死自己的行为。

朱英杰一抹嘴,抬眼就能看到陆开那张可憎的脸,一肚子话到头什么都不想说。

叶蔓蔓,叶蔓蔓,他咬着后槽牙,咀嚼着这三个字。

妳可真是好样的。

这间老旧狭小的房子隔了很多年,久违地充满了烟火气,主要是火气。

消气是不可能消气的,他像个谈判桌上的老父亲,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不善,质问陆开,“你自己没家吗?还打算赖到什么时候?”

“我就再赖一会,看你生完气就走。”陆开还是在外面时那副酷哥样。

如果不是话贱到骨头里。

朱英杰深吸口气,在脑中权衡着,“大年初一见血不吉利。”

陆开笑了下,扬了扬下巴,“至于吗?”

朱英杰掀起眼皮,像在外面混过几年的脸沉下来时还挺瘆人,“你说呢?”

陆开挑了下眉角,没搭碴儿。

叶蔓蔓确定朱英杰没有被撑死的危险后收了碗筷,完全无视他们这种幼稚的哑谜,正经道:“一块走吧,这会车不好打。”

她去收拾自己,两个高大男生委屈在折叠椅上互相审视,收敛了那种带有些演戏成份的不正经,围绕着小小的圆桌,气氛十分沉闷。

身体上是想要开窗户透透气,意识上却完全相反地恨不得在这沉闷中分出个胜负,看谁先挺不住倒下。

事件的中心人物对这场微妙的对峙一无所查。叶蔓蔓换了衣服,驼色九分裤和一件鹅黄v领毛衣。

朱英杰看她这身就来气,只得暂放下和某人的恩怨,老妈子一样指着她的短袜,“什么季节了妳还露脚踝?”

“不冷。”

“妳在家里当然不冷了,我可是刚从外面回来。”

叶蔓蔓往在场另一个从外面回来的人那投去拉帮结伙的目光。

陆开的视线这才从她的脚踝上移开,“好看是好看,冷。”

没有什么比被两个直男评价穿着更另人泄气的,叶蔓蔓破罐破摔地换了双长袜。

对于自己说话似乎不太管事这点更加暴躁的朱英杰手指点着桌面,碎碎念,“妳就没有更厚一点的衣服吗?北京可比这边还冷,到时候冻不死妳。”

“我为什么会冻死在北京?”叶蔓蔓问。

“因为妳过几天就要过去。”

叶蔓蔓踩着双红袜子,一时间竟然是满目的迷茫愣在了那。

朱英杰哼了声,讽刺,“朋友妳眼里的疑惑挺多啊,日子过太好正事都忘了吧?妳还记得自己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的事吗?真就拿了个寂寞,不可惜吗?”

一连串的质问,朱英杰差点把玻璃杯捏爆了,“妳那会怎么跟我说的,不参加复赛是不想为此耽误正业,但还可以参加b大的冬令营,反正寒假也没事干。”

……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那时朱英杰因为她不再参加竞赛在她耳边念叨了好几天,她才拿冬令营的事搪塞他,那个冬令营是大学自己举办的,只收竞赛一等奖学生50人,自主报名为期10天。

“我忘报名了。”她那时忙于英语竞赛,并没太重视这边,也不认为自己的审核能被通过。

要知道,那可是b大。

“我知道,”朱英杰说,“所以我替妳报了,而且妳还过了。到时候我跟妳一块去,反正我也得往那边考,顺便看看学校,找我一朋友玩几天。”

叶蔓蔓微张着嘴,毫无理由地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陆开。

巧的是,朱英杰也在看他,只是和叶蔓蔓的眼神完全不同。

他像是在跟叶蔓蔓说话,眼神死死盯着陆开,“这可是个能被中国最好大学保送的机会,别说妳要放弃。”

陆开晃了下神,冲着朱英杰笑了下,“这么厉害?”

“可不是吗,”朱英杰托着下巴,直直地回视着他,“这就是人跟人的差距,多么不可思议。”

“还真是,”陆开点头,“人往高处走,当然要抓住所有机会。”

他说,“不知道现在出去买厚点的衣服还来不来得及?”

叶蔓蔓没想到她的报名会被通过,她以为起码都要参加复赛的人才有机会。虽然走竞赛并非她的目地,而是一种对自己的测试手段,但既然得到了,没有理由放弃。

是捷径也是挑战,她并不反感所谓一步登天,她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没能酝酿起高兴的情绪。

她想,一定是这样的。

新年假期结束,陆开的奶奶也回了家。

当叶蔓蔓从朱涟欣那得知,她要去陆开奶奶家里,和陆家人一起吃饭时,她的心情无比复杂。

朱涟欣说陆开的奶奶是在弥补新年的团圆饭,因为她一直照顾自己而没能和家人团聚,才让她也叫上家里人一起。

但叶蔓蔓知道不是那样的,所有人也知道不是那样的。

陆开的奶奶没有住在别墅区,她嫌别墅的楼梯太陡地方太大。她的家在本市最高档的小区里的一片独立区域,这里安保严格,每层只有一户,都配备专门的管家,还有停放急救车辆的库房。

叶蔓蔓跟着朱涟欣进入这片本该是她妈妈工作地的区域,一共过了三道安检,保安都跟朱涟欣很熟,像是她们回的是自己家。

刷卡上了电梯朱涟欣很自然地掏出钥匙,但快出电梯时又将其收了回去。

她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自己一身整洁装束,也帮叶蔓蔓摘掉外套上露出的一根鸭绒,轻声嘱咐,“今天咱们是客人,要懂事,知道吗?”

给他们开门的是陆开奶奶家的保姆阿姨,那阿姨姓姚,对朱涟欣也客气。

屋里和这栋楼现代化的外观不同,各处都被妆点得古香古色,一进门就看到玄关处摆着瓶插花,花叶被修剪得每片叶脉都能迎接最苛刻的相机镜头,是被伺候出的娇贵。

客厅的白墙有一整面被临摹了一位国画大师的名作,配上满屋暗色实木家具有种相得益彰的典雅,并不显厚重。

屋里飘散着一种叶蔓蔓形容不出的草木香气,这种香气有时她也能从朱涟欣的身上闻到,很让人舒服。

铺了软垫的木椅上,发色花白但仪态端庄的老妇人正拉着一个高大的男生说话,见她们来了,便松了手,笑眯眯地往这边看。

这还是叶蔓蔓第一次真实地见到这位早有耳闻的,占据了她妈妈生活中全部时间的老人家。

她那么好看,像一朵晚秋的芙蓉花。她知道这种形容放在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身上可能不太合适,但这就是这位老人给她的感觉。

她的眼通透但不世故,望向自己时眼底亮晶晶的,散发着违背年纪的可爱活力。

她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也是温温柔柔的,她向自己招了招手,手腕上翠绿的镯子轻轻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