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学为自己今天的运气惊呆了,井绣连忙起身,搀扶着那位同学出去解决恩怨,远远地躲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叶蔓蔓对于同桌的离开无知无觉,眼前突然出现的男生像某种大型犬,耷拉着眼皮哀怨又可怜地看着自己,说他不舒服。
她突然有了种切实的肯定,他是想要她的安慰。
他想让她在这一屋子人和摄像头的监控下,摸摸他的额头。
她先是没说话,而后也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只是和他不同,她仍坐得笔直。
她的手肘只占桌面的一小部分,而他占了大部分,也不知这桌子到底是谁的。
“真发烧了?”她问。
她的剔透的瞳孔里映射出的是自己因失望而垂下的眼,他还是点了点头,“烧的不厉害,已经吃过药了。”
他应该真挺不舒服,连耳根都红得厉害。
陆开见她拿出手机,竟然不再理自己,顿时胃中翻滚,酸得冒水,两道眉毛能拧出水来幽怨地看她。
人一生病好像各种机能都退化,只有幼稚程度得到加强。
面对因被冷落而面露不悦的某人,叶蔓蔓给了他颗水果糖,说,“我叫王叔来接你。”
陆开刚把那颗绿色苹果糖扔进嘴里,听她说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她嘴里的王叔指的王盛。
他愣住,反射性地压下她手机,连把她拿手机的手也压在了掌下。
“妳有王叔电话?”
他脸色不好,耳根发红,手却很凉,是真的烧起来了。
被那道凉而厚重的力道压着,叶蔓蔓连个眼神都没递,就任他压着,只看他,“吃饭那天奶奶给的。”
那天得知她要去冬令营,陆奶奶非常自豪,又想到朱涟欣不能送她,觉得自己耽误了人家母女不少时间,于是大方地让她记下王盛电话说让王盛去送。
最后叶蔓蔓当然没有惊动王叔,电话也还是记下了。
她一提,陆开就想了起来。
他的神情一时有些复杂,“妳喜欢我奶奶吗?”他问。
叶蔓蔓犹豫了下,不明白他问这干嘛,可还是最后点了下头。
陆开叹了口气,在她手背拍了拍又收了回去,继续垫着自己下巴,“妳是赶上好时候了,我奶奶没生病那会严厉着呢,我们都怕她。”
叶蔓蔓歪头,而后突然倾下身,在离他极近的地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而快速地说了句,“我也怕。”
陆开的耳朵被那气音撩着,惊得弹起,可她已经退到原来的位置,仍是那种泰山压顶与我无关的淡定,眼里却有隐隐笑意。
觉得逗他好玩似的。
陆开一时没控制住心跳,很夸张地拿手捂了下左胸,脸上挂着茫然。
叶蔓蔓就更觉得有趣,笑了起来说,“别闹脾气了,回家吧。”
谁闹脾气了?说不回就不回,还想再多看妳几眼呢。
不知别人苦衷。
心里抱怨连连,嘴上却是出了口凉气,恹恹道:“妳打吧。”
陆少爷又事不关己地倒在她的桌上,但已经没了刚才的急躁,像是被捋顺了毛的大型猫料动物。
他的心还在噔噔噔的狂跳,那挠人的声响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但不觉得烦,甚至还叫他闷闷地笑了声。
井绣踩着上课铃回来,回来时陆开已经回了自己座位,叶蔓蔓在看书,他们的风水宝地好似无事发生,一派的岁月静好。
井绣再次告诉自己,她已经成熟了,不能再那么八卦。
她正襟危坐,煞有介事地排放她那几本卷边的课本,做到目不斜视。
正这么克制着自己,左肩一沉,她惊觉自己肩上的竟然是叶神那颗昂贵的脑袋。
叶蔓蔓躺在她肩上,很累的样子。
井绣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就是心恍然间就软了,她在同桌的手心捏了捏,像是在捏自己因酸软而微微发痛的心。
叶蔓蔓回握了她一下,马上又坐了回去,腰背挺得笔直。
叶蔓蔓看到凌钥踩着高跟鞋进来,用和平常一样的语速开场,她跟着其他人一块拿出卷子。
她的脑袋里始终是操场上,程思芮和陆开额头相抵的场景。
他们身后那架双杠,冷硬的金属看上去很烫,但她知道摸上去是凉的。
她也会想,
凭什么别人可以做?
凭什么别人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