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儿(1 / 2)

顾寒生来时,天色已晚。

露天停车坪停满了车子,季沉慢慢挪动着找车位,最后被人引导着停在另外一辆豪车旁。

门童将车门打开,顾寒生从车里下来,视线里,猝不及防就出现一辆宾利雅致。

刚刚好停在幻影旁边。

他暗了眸,抬脚迈步朝正门口走去。

此刻泰景山庄早已华灯初上,这几位合作商早就从高尔夫场转到了山庄位置最好的露天观景台,这里看去,大半个虞城都能被收入眼底。

各色人物早已恢复了西装革履的行头。

时倾下午吃了一点闷亏,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这会儿是怎么也不愿挤进那一堆阿谀奉承的人当中去。

眼看着那边陆瑾笙跟几位公司老总相谈甚欢,言辞之间,一股弃至臻集团选裕鑫集团的意思。

她逐渐有些坐不住,到楼下去。

还在扶梯上,就接到了季沉的电话。

快步往门口走去,就眼看到顾寒生和季沉往这边而来,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走路都带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身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气场强大,面部轮廓线条冷硬,乍一看去,竟是比陆瑾笙的还要冷上几分。

时倾两步走过去从季沉手中接过顾寒生的西装外套和大衣,听的季沉压低声音道:“先生心情不好,少说话多做事。”

“怎么?”

“我刚说什么?”

少说话,多做事。

顾寒生一出现,引起不少骚动。

有人的立场转变的就跟虞城的天气似的,这会儿端了酒直愣愣地就朝他走来。

“今晚能见到顾总,真是一个惊喜。”

顾寒生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没喝,嘴角含着一抹冷笑,“希望只有喜,没有惊。”

这人尴尬地一笑,转了嘴,“听说下午您处理重要的私事儿去了?”

“嗯,有些闹腾,不哄不行。”

这话没有主语,意味不明,但却很容易让听者往那方面想。

也似是没想到顾寒生能这么干脆,这人笑笑,恰好迎上陆瑾笙那一堆人的目光,于是又说,“下午那几场高尔夫,陆总大显身手,您不在真是遗憾了,否则还能与之一战。”

顾寒生微眯起眼,隔着远远的距离和陆瑾笙对视着。

同样出色的两人,唯一的交集只有那短短两秒的视线交汇,但不动声色间,时倾却看出了些烽火味。

陆瑾笙对周围人歉意一笑,而后朝顾寒生走来。

顾寒生将手中的酒杯递给时倾,脸上的情绪控制的很好,伸手握住陆瑾笙递过来的手。

短暂交握,却暗藏玄机。

“顾总,听说至臻集团的紫宸地产项目已走到中后程,最多半年,虞城最顶尖的商业住宅中心恐怕要更名了……”陆瑾笙从侍者托盘里取了两杯香槟,递给顾寒生后一边冲他举杯,语气平淡,“恭喜。”

神奇的是,两人都没喝这酒。

顾寒生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可那语气却比陆瑾笙的冷了半分,“陆总抬举,今晚不生变故,那才是我顾某人的运气。”

这个变故,自然指的是陆瑾笙。

“顾总多虑了,陆氏绝不做任何地产项目,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说罢,陆瑾笙笑笑,“顾总请自便。”

初次交锋,陆瑾笙略胜一筹。

虽无外人看的出来,但这倒显得顾寒生小气了。

时倾看在眼里,很快上前,先负荆请罪,“顾先生,是我的疏忽,据说陆氏家规其中有一条是,陆氏集团及任何陆氏宗族子弟不得涉猎任何地产项目……”

“对不起……”

是时倾先乱了方寸了,以前从未和裕鑫集团打过交道,有关陆瑾笙,时倾看的多是他的花边新闻,也没留个心眼多深究一下这人。

谁曾想,今日能在这里碰到陆瑾笙,并且还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老板失了体面。

顾寒生脸色如常,但周身那股子氛围已经变了。

他依旧脸上带着笑,但那笑,时倾觉得很渗人。

尤其是,他把刚刚陆瑾笙递给他的一杯香槟全喝下去了,喉结滚动间,仿佛戾气在四处流窜。

她伸手去接酒杯,却扑了个空,那杯子已经被扔进了旁边的盆栽里,像发泄一样。

后半场,顾寒生亲自挂帅应酬。

季沉从饭包里出来透个气儿,就见时倾失魂落魄地趴在栏杆上,全然没平常的精气神。

“时倾?”

时倾回过头,朝里头努努嘴,“里面什么情况?你怎么出来了?”

“往常都克制着呢,今晚一杯接一杯,喝了不少。”季沉淡淡陈述。

“我的职业生涯不会就此……”时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季沉沉思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看着时倾,“他生气,你有功劳,但我想,大功臣另有其人。”

“嗯?”

时倾大概猜到是谁了。

后来季沉说,顾先生原本打算带着凉纾回顾家老宅用晚饭,但中途车头调转了方向,一没顾上母亲,二没顾上老婆,这心里怎能不气?

……

接近晚上十一点,顾寒生从泰景山庄离开,并没有下榻这里。

虞城的天,变脸的快,下午是艳阳,到了晚上就是暴雨。

季沉早早地吩咐了司机在车上备好胃药跟水,顾寒生甫一上车,时倾就递上来一条热毛巾,他接过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手,眉心笼着淡淡的褶皱。

噼里啪啦的雨声被阻挡在窗外。

顾寒生吃了药就闭目休息,手掌搁在腹部上方的位置。

过了会儿,听他启唇,“把明天时间空出来,我回老宅陪老太太吃饭,今晚这事儿别告诉任何人。”

时倾知道是指他喝酒过剩引出来的胃上的毛病。

她将他明天的行程安排调处来,从副驾驶位回头迟疑了下道:“您明天上午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顿了顿,她建议,“会议完毕,带着太太回老宅陪老太太吃中饭也来得及。”

“推掉。”淡漠且不拖泥带水的两字。

“是。”

温明庭下午就给顾寒生来了电话,喊他回去吃晚饭,对于老太太,顾寒生是宽容的。

后来有了陆瑾笙这一茬,行车至中途,又折回泰景山庄。

如此一来,顾寒生失约,用明天一整天的时间补偿温明庭,算是做儿子的孝道。

加上现如今又有了凉纾这一层关系。

泰景山庄坐落在山上,也不挨近市区。

尽管这个时间点路上基本上没车,可是回到零号公馆还是花了将近四十分钟。

还差一刻到十二点。

凉纾晚上跟厨师学做了两个菜,结果到了饭点顾寒生还未回来,她给他打电话,那头没接。

很晚了,时倾才给她回了个顾先生还在应酬。

她当时表情很冷静,可事后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委屈,虽然两人这个婚姻结合起来并不完美,但好歹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也行呐。

她就不用折腾亲自下厨做什么晚饭来讨好他了。

尤其是她做饭时还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

时倾给她来电话时,是九点钟。

凉纾晚上吃了比较咸比较重口的食物,不到十二点就被渴醒了,于是只好下楼来找水喝,这个时候才恍然意识到顾寒生压根就没有回来。

等走到楼下,才发现客厅里说话声音不少,而且灯火通明。

曲桉在惊讶,“哎,先生怎么喝成这样子了,他胃本身就不好,平常自己都有分寸知道注意的,怎么今天……”

时倾事先抱歉,“今晚生意场不太顺利,先生可能正闹心呢,我们没看住,可能就多喝了几杯,”她及时扶了顾寒生一把,“回来的路上在车已经及时吃了胃药了,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晚了,也辛苦你们两位送先生回来。”

时倾连忙摆手,“哪里的话。”

凉纾还站在这边没人注意到她,她看着被季沉扶着眉心紧紧拧成一道褶的男人,手指微微捂着腹部,看着是极其难受的状态。

而这时,曲桉拧了热毛巾走出来,刚好看到凉纾还站在这边。

她愣住,“太太,您怎么在这里?”

闻言,沙发区那边站着的两人也及时将目光投递过来,看着凉纾身上的装束,时倾抱歉一笑,颔首道,“太太,是我们吵醒你了吗?”

这别墅隔音效果不差,而楼上楼下的隔那么远,自然是吵不到凉纾的。

她摇摇头,走过来,“没有,晚餐了吃了比较咸的,这会儿有些渴,下来找水喝。”

曲桉忙上前将热毛巾递给凉纾,“既然太太来了,那太太给先生擦擦脸吧,我去给您倒水温热水。”

“谢谢曲桉。”凉纾接过热毛巾,季沉已经把顾寒生放到了沙发上,他身上还穿着西装外套,内里衬衣的扣子解开了最上面两颗,隐隐约约露出来锁骨。

凉纾将热毛巾拿在手上,小心地擦着他的脸,她看着他微颤的睫毛,蹙紧的眉心,没忍住叹气,“真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下一刻,穿着真丝睡衣外头裹着长至膝盖的针织衫的女人猛地倒在男人身上,而她的手腕从刚开始的被顾寒生抓住,到转瞬之间就被他抱在怀中。

“啊——”

凉纾重心不稳,没想到这明明已经醉了的男人还能来这一出,完全就没有任何防备。

她又怕自己身上的重量压着他,只好急道,“顾寒生,你大晚上的发什么酒疯呢?”

关键是大家都看着呢。

但顾寒生恍若没人般,将她抱在怀里,她越挣扎,男人的双臂就抱的越紧。

“你先放开我呢?你脸上都是汗,胃疼肯定难受,我给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