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跟凉纾说,自己母亲人很好,很好相处,她在没有切身感受时,心里肯定也不是这么想的。
用午饭的过程是很和谐的。
和谐到什么程度呢?
凉纾从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完全放松下来,就只用了这短短的一两小时的时间。
温明庭从不给凉纾添菜,只是指着那几道菜,说,“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是你清姨的手艺,”然后又指着旁边的汤说,“这个鸽子汤是我煲的。”
说着,温明庭倒是亲自给凉纾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看了一眼安静用餐的顾寒生,对凉纾笑了笑,“今天一大早我打电话给他,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他说都行。”
“后来又说你身体不太好,这鸽子汤是特地炖了给你补身体的。”
凉纾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她低头喝汤时,脑袋埋得低,一滴眼泪就这么砸进汤里。
桌子底下,顾寒生悄悄握住了凉纾的手指。
这天中饭,凉纾在顾宅收获满满的感动。
后来,大家用甜点喝茶的间隙,温明庭问起凉纾,“结婚证就领马虎了,这怨顾寒生,但婚礼可不能太马虎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见凉纾沉默,温明庭笑笑,“没看好日子我可以帮你们选选,到时候你们不用操太多心,我跟你们清姨折腾就行了。”
这话后来还是顾寒生说出口的,“妈,我和阿纾的意思是,我们先不办婚礼。”
老太太当即就皱眉了,“这怎么行?这不是委屈了阿纾?嫁给你,连女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婚礼都没有,顾寒生,我和你爸就是这样教你的?”
温明庭当年是风光地嫁进顾家的,婚礼也是在国外举行的。
而如今轮到自己儿子了,她可以依着他们一切从简,但是婚礼还是不能少。
凉纾听温明庭这么说,忙地摇头,“妈,我不委屈的,就这样挺好的,有您的认可我已经很高兴了。”
温明庭看着凉纾,“阿纾,我们顾家万万不能委屈你,结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们不大肆操办,就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好歹也有个形式。”
“妈,我们不是说不办,只是不需要太着急,我跟阿纾领证有些突然,甚至很多方面都没准备,咱们慢慢来。”
见老太太又想说些什么,顾寒生继续补充,“虞城的冬天太冷了,阿纾身体也吃不消,咱们等明年暖和了再计划这件事也行。”
顾寒生这套说辞让老太太信服了,紧接着她说,“你绯闻可没断过,什么都没准备周全已经算是委屈了阿纾,总要在顾氏内部发个什么公告,让大家都知道,也好喜庆喜庆。”
这点还没等到顾寒生回答,凉纾就先开口,“妈,咱们慢慢来吧,不着急的。”
老太太心里的算盘多,喜欢凉纾这个儿媳是真,在此基础上,她还想早点儿抱上孙子。
但今天第一次见,有些话不宜全部都吐露出来,留着以后慢慢说也行。
温明庭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就是爱折腾,随你们去了。”
凉纾笑,“谢谢妈。”
……
午饭时,凉纾喝了些红酒,后劲儿大,没跟大家聊多少会儿天就醉醺醺的。
温明庭看着止不住地笑,“这孩子,没想到比我还不行,行了行了,寒生你快带她上去休息会儿,快别在这儿了等会儿难受得很。”
中午要不是顾寒生有心阻止,这丫头指不定喝的更多。
老太太平常喜欢捯饬酒,也喜欢收藏,红酒酒量偏中上等,凉纾自然喝不过她。
顾寒生抱起她,凉纾趴在他怀中,又似是想起什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重重叠叠的人影,“妈……”
温明庭起身,将她身上的披肩拢好,关心地道,“让寒生带你上楼睡一会儿,你醒了我们再聊。”
“……好。”
这么一下,温明庭自然没有错过凉纾脖子上的痕迹,她看了顾寒生一眼,说,“送阿纾上去休息,上楼的时候小心点儿,别摔了,你也跟着休息会儿吧。”
顾寒生好笑,得了,他现在也成陪衬了。
凉纾酒品好。
醉醺醺的,也不耍脾气,安安静静的。
顾寒生将她抱到床上,俯身给她脱鞋,床上的人已经微微有了鼾声,看来是困得不行了。
他坐在床边了看了她一会儿,又蓦地想起来什么。
两分钟后回来,他坐在床边,拿了凉纾的左手,撕了创可贴将她食指上那个小小的伤口给贴起来了。
看了眼时间,正是下午两点。
顾寒生下楼,温明庭和梁清正在聊天。
见到她下来,温明庭讶异,“这么快就下来了?”
顾寒生还能不知道她什么心思,都没搭腔。
老太太今日一看,两人的感情挺好的,看来当初顾寒生还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你自己的事情,该跟阿纾坦白还是瞒着你自己决定,既然都已经结婚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温明庭是觉得,凉纾现在不知道虞山别墅那个女人的存在,所以现在跟顾寒生感情挺好。
而一旦凉纾知道,这后果恐怕……毕竟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还养着一个植物人。
顾寒生坐到温明庭身边,“我有分寸。”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闻言,男人一口茶差点卡在喉间,他咽下方才不紧不慢地道,“妈,这个事情就顺其自然吧,有了就生下来,没有现在也不急。”
他想到结婚这段日子以来,从两人有了那事开始,他可以说是有些需索无度,也从来没有做过措施,次次都让凉纾承受了他的全部,恐怕,应该会有好消息传出来的。
但顾寒生怕老太太失望,又补充着,“况且阿纾现在还年轻,孩子这个事,真的不急。”
温明庭剜了他一眼,“你可不年轻了哦。”
没等顾寒生说话,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避孕,阿纾不是身体不好吗?改天我找个中医好好给她调理一下,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梁清也在一旁说,“阿纾确实有些过于偏瘦了,她那个身高,可得长点儿肉才行。”
关于瘦这个问题,顾寒生最有发言权。
每每抱她,顾寒生都觉得凉纾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
这种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不说别的,都经不起他折腾的。
稍微重点儿快点儿,就一直喊疼。
顾寒生下午还有安排,他本来的打算就是让凉纾待在这儿,然后晚上他再过来接她。
温明庭一听顾寒生要走,脸色有些不高兴,“什么事儿这么急呢?”
知道他忙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温明庭也不是真的要问他什么事儿,见他中午就滴酒不沾。
当时是凉纾说他胃不好,不准他喝,温明庭还打趣说他今儿怎么这么听话呢,原来早就计划着下午要离开。
顾寒生拿了外套跟车钥匙,朝楼上看了眼,还未开口,温明庭就朝他挥挥手,“知道你的意思了,不会欺负你媳妇儿的,你忙完再过来吧,等会儿阿纾醒了陪我也是一样的。”
……
皇城会所内。
顾寒生赶到某个包间门口,季沉上前,“先生,一切都安排好了。”
“该带的人都带过来了么?”
“带了,但是问了很久,对方都没有透露,恐怕得您亲自……”
顾寒生左右动了动脖子,今天去顾宅,所以穿的是偏休闲的衣装,黑色长款大衣搭内里一件同色系的宽松v领套头衫,看着比平常时气质要阴柔半分。
他抬手的瞬间季沉便不再开口,转身将包间门打开。
特意选的皇城上好的包间,隔音效果一级棒。
里面气氛压抑,而在顾寒生来之后,气氛更加低沉。
包间里大概有十几号人。
顾寒生这方的人清一色地都西装革履,另外三四个,一副地痞流氓的打扮。
这几个人正是那次在另外一家小酒吧里威胁凉纾的几个。
此刻,他们每个人都跪着,身后站着两个穿西装、戴墨镜表情冷酷的男人。
顾寒生进来时,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来,左起第二个男人在见到顾寒生时,一张脸瞬间惨白。
那种表情,是尘埃落定之后的绝望。
几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中间为首的那男人更加严重,此刻连眼睛都肿了一只。
他盯着顾寒生,咬牙切齿地问,“你就是顾寒生?!”
顾寒生刚刚坐上沙发,抬眸盯着中间那人,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