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渣(2 / 2)

说着,这身材略肥胖的男人就起身朝凉纾走来,那只手眼看就要伸过来,凉纾已经做好往哪边躲的准备了。

哪想千卉倏然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她现在真是有玉楼春妈妈桑的气质了,面不改色地笑,“哎王董您这么急性子做什么呢,咱们坐下慢慢聊,循环渐进这不是更好么?”

大腹便便的男人朝凉纾看来,哈哈笑了两声,“可得坐我身边才好。”

而刚刚被他推开的那女人曲着腿坐在地板上一脸幽怨地看着王董,满脸不高兴,语气娇滴滴的,“哎呀王董,您真是讨厌死了,这就要让人家把位置给让开了,她来了,那我坐哪儿呢?”

众人都看着这一幕,私底下小动作不少。

王董最是听不得女人撒娇,这声音听得他骨头都快酥掉了,他转身回去一下跌坐在那女人身边,手掌搭在她肩膀上,“你才是心肝儿,别人都不算什么。”

众人一路调笑,气氛一下就热了。

千卉一一介绍了一轮,最后凉纾才在最开始那个空着的位置坐下。

千卉附在她耳边说,“旁边这位才是今晚最大的主角,他要是高兴啊,什么都有了。”

刚开始这男人一直背对着他们进来的那个方向,此刻凉纾才将目光朝身侧这男人递过去目光,没想到,竟是跟苏启平是同一挂的。

戴着一副白边眼镜,一双眸深幽,被镜片折射出来的光挡着,内里的情绪凉纾一点都看不到。

凉纾坐到了他身边,他也没侧头看她。

奇怪着呢。

她主动打了招呼,“林先生。”

女人嗓音清清冷冷,在这杂乱的环境下,格外的悦耳。

凉纾眼看着这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黑釉色的小颈瓶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梅子酒,而后端着自己的杯子朝她扬了扬,“林景庭。”

她看着对方干脆利落地端着杯子喝了个干净,凉纾犹豫了下,还是端着杯子抿了一小口。

旁边有脸色潮红的男人瞧见了,嘲讽的语调响起,“我说你这女人太不识相了,不会喝酒你来这儿干嘛,林先生都一口干了,你他妈就只装模作样地抿一小口呢?”

这男人怀中的女人端起面前的酒杯就往这男人嘴巴里灌,娇笑着,“哎呀,人家一张脸蛋儿长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跟我们一样呢,林先生知道疼人,喜欢怜香惜玉,就您多话。”

女人又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不行不行,得多罚您几杯!”

其他人都露出了笑容,苏启平看着凉纾,慢慢眯起了眼睛。

千卉脸上都是笑容,她凑近苏启平的耳边,“看样子,林景庭喜欢的很呢。”

这时,凉纾又伸手去端那只黑釉质地的酒杯,里面还剩下一大半的液体,可她的手指刚刚碰到那冰凉的玩意儿,就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

凉纾立马抽回手指,眉毛皱了皱。

只听林景庭说,“不用强迫自己,喝多喝少你随意。”

“听听,这林先生多疼女人,真是难得呢。”坐在对面和凉纾面对的女人捂着嘴悄悄地笑着大声说。

恰巧这时,有脚步声响起,凉纾回头,眼里闪过略震惊的神色。

打扮的同样精致的女人,只是她衣着相对暴露,将那好身材没有丝毫遮掩地都露了出来。

刚刚说话的女人瞥到她来了,忙朝她招手,“哎露露你可算是回来了,刚刚还在说林先生疼人呢,你就离开这一会儿,这都疼到别人身上了。”

千卉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她冷艳朝那说话的女人看去,“我们阿纾长这么好看,自然是人人看到都喜欢都心疼的。”

“哼!”

这个叫露露在见到凉纾后表情瞬间变冷,一路冷眼望着她走到林景庭另外一边坐下。

露露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红唇裂开一抹微笑,“你好。”

凉纾唇角扯了扯,什么话都没说。

这个插曲过去,可以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对这个叫林景庭的男人恭恭敬敬的。

中途,露露跑到另外一边跟人调笑去了,林景庭侧头看着凉纾,眉挑了挑,“很缺钱?”

凉纾淡淡地抿唇,抬眸看着他,慢慢吐出两个字,“……不缺。”

林景庭勾唇,“那来这儿做什么?”

“出于朋友道义,不行么?”

“朋友道义……”林景庭眼尾滑过一抹嘲讽,补了句,“还挺有牺牲精神。”

凉纾跪坐得久了,双腿发麻,她想起身活动活动,出去清醒一下,千卉这时候端了一杯酒递过来,“阿纾,姐姐敬你,那些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她急于出去,端过来就一口喝下,身侧的林景庭眯起了眼。

门口,凉纾穿了自己的鞋就往洗手间里走。

她手机没带在身上,包在千卉那里,也不知道顾寒生会不会找她。

脸上上了妆,不方便洗脸清醒。

凉纾扯了纸巾沾了水慢慢按着自己发热的脸蛋,安静的洗手间里有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露露踩着高跟鞋抱着手臂出现在她身后,盯着镜子里的女人。

“到最后发现,还是躺着挣钱舒服,是么?阿纾。”

凉纾动作一顿,伸手将手中的纸巾扔到垃圾篓里,才转身看着露露,表情冷淡,“在你眼中我还站着挣过钱,也算难得了。”

露露那画着浓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指甲狠狠掐着手心,“你这种害人的蝼蚁怎么还活着呢?这两年没男人包养你么?现如今还是得出来赔笑?”

“你不也一样?”凉纾讥讽。

她话音刚落,露露两步跨过来,脸上布满了扭曲的愤怒,她抬起右手就要扇凉纾的巴掌,但被凉纾截住。

两人都踩着高跟鞋,但是凉纾比她高。

凉纾狠狠抓着这只手,冷漠地看着露露。

露露挣脱开,往后踉跄了两步,“我会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你是怎么有脸讲出这种话的?我真恨那个时候没有杀了你!”

“拜我所赐?”凉纾摇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了,要怪就怪那个连自己下半身几两肉都管不住的男人。”

三年前。

也是在一场名流宴会上。

有一位富家子弟姓周,叫周轻。

露露当年是周轻的情人,周轻有未婚妻,但是还未结婚,为了露露和这位正牌未婚妻吵过不止一次。

甚至,那时候的圈子里有人递消息出来说,周轻要为了露露这么个是鸡还是妓都不清楚的女人跟未婚妻分手。

那场宴会上,周轻高调地带着露露出席。

露露当时可谓是抢尽了风光。

凉纾那个时候当个花瓶一晚上可以得五千块,那天作为一位先生的女伴出席,对方要面子,亲自带她去会所做的造型。

这可比凉纾自己捯饬自己要受罪多了,所以她提出了加价。

这人直接将价格给她加到了两万,是原来基础上的四倍。

凉纾任由造型师给她打扮,刚开始艳惊四座的人是露露,后来惊艳众人眼睛的人是凉纾。

这天晚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在传,说周轻要宣布和未婚妻解除婚约,将露露扶正成为正牌女友。

可后来,洗手间一场变故,露露彻底沦为了上流圈子的笑话。

后来人们口中传出来的版本是:深情款款为了露露甚至不惜和未婚妻决裂的周家少爷,在那晚之后就移情别恋了。

他身边的露露,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后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周轻喜欢上了凉纾。

对,就是鬼迷心窍的一见钟情。

他不在乎凉纾是游走在这个圈子里的交际花身份,也不在乎她口中没一句真话,甚至不在意她的虚与委蛇,他就是要她。

可凉纾不屑一顾。

拒绝周轻拒绝得干干脆脆,一点念想都没有给他。

露露不止一次见到过,那个叫周轻的男人拿着艳红得刺人眼睛的花束递到凉纾面前,但下一秒,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那花扔在地上。

她永远记得凉纾对周轻说的话,她说:你真的喜欢我么?我现在只喜欢死人,你去死吧,死了说不定我就喜欢你了。

除了凉纾没有别人知道,这个时候江平生刚刚去世两个月。

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凉纾就成了这种名流圈子里著名的交际花。

她为了赚钱,游走在各色男人之间,可从来不留情。

对周轻说的话,也是格外诛心。

露露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她冲了出来,对着凉纾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歇斯底里地冲凉纾吼,“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啊?他都低声下气地求着你一个多月了,你再不喜欢他,也不要说这种话伤人,你看看他,看看他这一个月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愤怒是真的愤怒,心疼也是真的心疼,这就是露露此刻最真实的状态。

可凉纾心里毫无波动,她甚至还在心里怪罪这突然出现的周轻挡了她的路,她还急着奔赴下一个场子呢。

她抬起脚,狠狠踩在地上这束红玫瑰上,冷脸看着露露,“很生气是不是?见不得曾经将你捧在手心的男人移情别恋,所以时时刻刻都盯着他?见他因为别的女人受委屈了,你还狗急跳墙地出来为他撑腰,对么?”

一月中旬的天气冷的渗人。

露露看着凉纾身上单薄的衣服和领子里露出来的纤长脖颈,她咬牙骂,“我是见不得,你他妈看看你将那么高傲的男人给伤成什么样了?!”

闻言,凉纾看了周轻一眼,眸底倏然湿润。

她也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伤了那么优秀的江平生,又夺走了他的生命。

凉纾看着露露,“见不得又怎样?你让他继续喜欢你啊。”

说着,凉纾再不看两人一眼,准备错身从他们旁边过去。

但是周轻两步上前来拉住了凉纾的手臂,女子避如蛇蝎般地甩开,往后退了好几步,周轻眼神受伤,“你要怎样才肯接受我?我喜欢你,他们说你缺钱,我有很多钱,你要多少都可以。”

凉纾嘴角笑意凉薄,“我说过了,我喜欢死人,你去死吧。”

这种拒绝人的话周轻不为所动,他紧紧看着凉纾,“阿纾,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

“周公子,你可别这么叫我,我觉得恶心,”凉纾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玫瑰花,“以后也别给我送花了,别在找我,我和你绝对不可能。”

这次凉纾要走,周轻没拦她。

但露露拦下了。

凉纾看着横在自己面前这只手臂,眸底一片冰凉。

露露表情痛苦,指着自己的心口,“真是没见过比你还狠的女人,我不跟你争了,求求你对周轻好点儿。”

曾经周轻是喜欢露露的。

为了她跟未婚妻翻脸也是真的。

可你永远无法保证此刻爱你的男人下一秒还能继续爱你。

譬如周轻遇到凉纾。

仅仅只是因为在一场名流宴会上洗手间里的惊鸿一瞥。

说来也离谱,这一眼就让周轻抛弃了所有,像飞蛾一样朝这团火扑来。

但是这团火没给到周轻任何温暖,一靠近就只有毁灭。

露露求凉纾对周轻好点儿。

可这狠心的女人她说什么呢?

她说,“对他好,我凭什么对他好?”

那么好的江平生她都没怎么对他好过,甚至在他出车祸的前一刻她还惹他生气,她凭什么对别的男人好?

你永远劝不动一个冷了心的女人。

凉纾走了。

露露转身手足无措地望着周轻,抿着唇,“周……周轻,你……”

那身材高大但是脊背佝偻的男人嘴角竟然还带着笑,他弯腰伸手捡起地上被凉纾踩得稀巴烂的玫瑰花,看着露露,“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但我还是要她。”

露露虽然伤心,可她不希望周轻像如今这样。

她指着那抹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女人,对周轻说,“可是你想想,那么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她是怎么对你的?你送了她那么多东西,她有多看过你一眼吗?那些费心你心思才弄到的礼物,她哪次不是接过来就扔在了垃圾桶里?”

这些都是凉纾给予周轻的经历。

他比旁人更加清楚。

可周轻不在乎。

他说,“嗯,我知道,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我也扔进垃圾桶,可是露露,我爱她,没有理由。”

这下露露彻底懂了。

凉纾是明白人,周轻也是明白人。

看不开的人是露露。

横竖不过是周瑜打黄盖。

露露决心不再管周轻的事。

可凉纾这女人过分啊。

又过了半个月。

一月底的虞城已经非常寒冷了。

是一个晚上。

当时是在一个公园的湖边,露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伸出冻的通红的双手将包装盒里的雪地靴给递过去,周轻说,“穿这个吧,你脚上那双鞋子不保暖。”

凉纾刚刚陪一个金主挣了一万块,从宴会上离开,穿的还是一双露脚背的银色镶水钻的尖头高跟鞋,鞋子也不是特别合适,露出一大片冷白的脚背和前端拥挤的几根半截脚趾。

她手里夹着一只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袅袅升起的烟雾迷了她的眼。

周轻透过这青白色的烟雾看着凉纾,无奈地叹气,“就算不接受我,以后也别干这个了,那些男人都是不安好心的。”

凉纾笑了,活脱脱一幅女痞子模样,“那些男人都没安好心,你就安好心了?”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