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拍了拍胸口,直摇头说,“小祖宗,你怎么把它给弄过来了,我听说阿云之前把阿纾咬伤过,等会儿被你大哥看到,你指不定要挨骂。”
“他自己狠心将阿云放在别处养着,看看这狗,都瘦成什么样了。”
他牵着阿云朝客厅走去,顾寒生事先跟温明庭打过招呼,这会儿见到阿云倒也不惊讶。
她只是朝楼上看了眼,嘱咐景行,“你可别把阿云往楼上带,等会儿惊扰了你嫂子。”
景行在沙发上坐下,摸着阿云的脑袋,他感叹道,“阿云,你可真是太惨了些,爹不疼,娘不爱的。”
……
顾寒生在书房接到季沉的电话。
那头跟顾寒生说了一个数据,“先生,城郊公墓有成千上万座坟墓,名字中带生的接近一百个,根据您的意思这边排除了一大部分,选出来十来个符合情况的。”
顾寒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泠泠的夜色。
良久他才说,“一个个查,顺便找个适合的机会将江九诚抓起来。”
“好。”
挂断电话。
顾寒生手指把玩着手机,他在书房里踱步,脑中有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这些日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这个号码拿出来遛一遛。
今夜,他终于有拨通的打算。
……
凉纾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然后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从门那边冲过来,快到凉纾连任何反应都没有。
“啊——”
温明庭本来正和梁清在楼下客厅里聊天,猝不及防听到楼上一声刺耳的尖叫,温明庭吓得身体抖了一下,转身朝一侧看去,哪里还有景行的身影。
她忙起身朝楼上走,“这个阿行,我刚刚才叮嘱过他的,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他非得掉一层皮才行!”
顾寒生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论距离,书房也离卧室最近。
他冲进来时,景行刚刚废了好大的劲儿将阿云从凉纾身上给拖开。
而凉纾呢,她刚刚被阿云给扑到在地,长发掩面,也不知道被伤到了没。
顾寒生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震,怒火起来,他两步跨过去,先是抬脚狠狠用力踢了景行一下,然后才走过去将凉纾给抱起来。
凉纾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待在顾寒生的怀中,不停颤抖,目光惊惶地盯着不远处那只还处于兴奋状态中的狗。
那獒犬眼看着就又要扑过来,顾寒生怒了,他回头冲身后一声怒吼,“还不快将这东西给我弄出去!”
景行呆怔地看着凉纾的反应,也是愣了。
他将阿云给拖出去,没承想脚下踉跄两下,一时不察,又没抓住阿云。
阿云又窜了过来,凉纾瞳孔极具缩小,她抓着顾寒生的衣服,终于没忍住,嗓音发颤,“顾寒生……”
阿云听顾寒生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跟凉纾不对盘。
顾寒生的训斥并没起什么作用,在阿云就要扑上来的前一秒顾寒生及时将它给踹开。
“滚出去!”
门口,温明庭跟梁清赶来,看着坐在地上的景行跟那边撕咬着发出呼呼声音的阿云,温明庭心凉了半截,她两步走过去,俯身狠狠在景行背上拍了一下,“阿行,你这孩子真是作孽啊?!阿云是藏獒,它若是发起狂来,谁能制得住它?”
刚刚那一幕惊到景行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阿云连拖带抱地带走。
温明庭过来看着还在发抖的凉纾,“寒生,快把阿纾放到床上,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这孩子,怕是吓坏了。”
凉纾刚刚在发抖,此刻,她埋首在顾寒生的怀中,眼泪湿了他薄薄的衬衣面料。
她在哭。
这隐忍的哭声,明明没有任何声响,却震得顾寒生觉得自己胸腔肋骨都在疼。
他将凉纾放到床上,但是紧紧搂着他脖子的女人就是怎么都不肯放手。
顾寒生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安慰,“没事了,阿云走了,没事了没事了……”
温明庭示意梁清赶紧去热一杯牛奶上来,她站在一旁,放轻了声音,“阿纾,别怕,都没事了啊。”
这晚,一个突然出现的阿云逼出了凉纾的坏脾气。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地哭泣,拒绝任何人触碰。
这一次景行动作比较快,在阿云朝凉纾下口时即使按住了它,没有酿成大祸。
但是它锋利的利爪还是将凉纾的脖子给抓破了,三道明显的血痕出现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温明庭看到大惊,“我去叫医生过来。”
温明庭离开了,将空间留给顾寒生一个人。
卧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男人去扳她的手,凉纾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眼泪没停过,但就是不说话。
顾寒生额头青筋凸起,他坐在床边,放软了嗓音,“让我看看伤。”
她岿然不动,仿佛不知道痛一样。
“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顾寒生去拉她的手。
凉纾突然转头,漠漠地看着顾寒生,她闭了闭眼,“是我的错,你这狗有灵性,不然为何它为何不伤其它人偏偏要来伤我?”
他还未搭话,耳边她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然为何它不去咬跟你传绯闻的那些女人,不去咬你养在虞山别墅的那位为为何偏偏就是要咬我?!”
刚刚那个架势,凉纾觉得如果不是景行,她说不定会被阿云那一口给直接咬断脖子。
闻言,顾寒生浓眉紧蹙,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而门口去而复返的温明庭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心跳加快。
她听到了什么?
虞山别墅那位……
她还以为顾寒生这件事在凉纾面前是秘密,没想到……
顾寒生闭了闭眼,抬手捏了两下自己的眉心,“我们先擦点药,等会儿让医生来看看,其它稍后再说,好吗?”
温明庭这时进来了,她装作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先把一些用得上的药膏拿过来了,阿纾,感觉怎么样?”
凉纾再怎么跟顾寒生置气,也不敢对温明庭。
她抬眼朝温明庭看去,黑发间苍白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让温明庭心口一疼,她坐在床边,将凉纾揽入怀中,“好孩子,都是我们的错,阿云今晚要是真的把你伤严重了,我自己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妈,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是我自己的问题……”
前些日子,凉纾在零号公馆看到阿云的狗粮,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有让狗吃了会兴奋的添加剂。
那时候,凉纾算是抓到了齐真害她的证据。
而今天,阿云又一次这样。
顾宅可没有齐真。
凉纾这下算是明白了,就算上次在零号公馆齐真没有害她的心思,阿云若是挣开了链子恐怕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就像今天这样。
她闭上眼睛,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没消失。
顾寒生在一旁说,“妈,你先出去,我先给阿纾清理一下伤口。”
其实没什么伤口,只有几道略深的抓痕。
温明庭拍拍凉纾的肩膀,“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这里是顾宅,顾寒生的卧室。
凉纾第一次入住,还没来得及细细观赏这间卧房就受到如此大的刺激,真是出师不利。
她看着满目的暖红色,这些都是温明庭的心意。
就算没这个婚礼,她也希望凉纾能够感受到结婚的喜悦。
所以顾家宅子里她跟顾寒生的卧室和零号公馆的卧房风格大有不同,这里更加喜庆。
医生来的挺快。
温明庭跟梁清都在一旁看着,凉纾有什么小脾气都只能够压着,躺着床统领被抓伤的那一侧露出来,任由家庭医生给她清理。
温明庭一直握着凉纾的手,又没忍住担心地问,“要不要打个疫苗什么的?”
“前些日子才刚打过,半年内都不用再打的,只是伤口要注意一些,不要碰到水,改明儿要好好去买一支去疤痕的药膏,经常擦,不会留疤的。”
“那就好那就好。”
凉纾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一场,她对温明庭说,“妈我想休息会儿,您不用陪着我。”
“好,等会儿寒生给你端一杯热牛奶上来,你要是没睡的话就喝了再睡。”
“好。”
客厅里。
温明庭刚刚从楼上下来,就见景行牵着拴了狗绳的阿云站在客厅中央,温明庭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早把它拴的好好的,会闹出刚刚那样的事吗?”
顾寒生此刻正背着手在景行面前走来走去,眼下,他根本就不怕温明庭也在场。
他一张脸冷的可怕,寒光乍现间,顾寒生冷锐得像箭的目光朝景行射过来,“得不到就要毁掉,谁教你的这个道理?!”
景行唇抿的紧紧的,将头瞥到一边。
顾寒生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冷漠吐出两个字,“跪下。”
闻言,温明庭也是一惊,她看着顾寒生高大的背影,倒是恍惚了一下,有多久没有亲眼看到顾寒生发怒了?
他是顾寒生。
是这虞城食物链顶端的人,他随手签下一个合同都是几十亿,外人面前,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笑,笑是他的伪装,是他的面具。
所以旁人少有见过顾寒生真正发怒的时候。
而顾寒生也是十足的大孝子,他幼年丧夫,和母亲相依为命,过五关斩六将,最终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在至臻坐稳属于自己的位置,开拓出如今虞城无人能够企及的商业版图,成为虞城第一大财阀集团。
他面对家人,也是笑容居多,这个笑,是他难得的温情。
而此刻,他没有伪装,也没有温情,他将自己最原始那一面展现在家人面前。
他让景行跪下,景行不跪。
然后他就毫不避讳当着温明庭的面下狠手抬脚踢了景行的腿弯,梁清刚刚送完家庭医生回来,站在玄关处看到这一幕惊得捂住了嘴才没能让那声惊呼溢出来。
安静的客厅里,顾寒生淬了冰的嗓音响起,“这次我不找阿云的麻烦,那是我养到大的狗,什么性格我比你清楚,为什么把它送走我也比你清楚,你说说,你现在安的什么心?!”
“前两次我只当你年纪小,任何事都能自己想通,但你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我看你一辈子都活在温室里,不说其他,连基本的是非观都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