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位分别叫做谢卓,蒋呈盛和殷超。
三位都比江平生资历大,但江平生因为天资的原因研究生毕业的快,谢卓跟殷超当年正读到研二,蒋呈盛刚拿到博士研究生的通知书。
他们三个都是本身就很优秀的人,而对方为了让他们远走虞城,开出了更高更加优渥的条件。
条件再优渥,没有人愿意离开。
利诱不成功。
但威逼却很凑效,谢卓殷超跟蒋呈盛都有自己在意的东西,对方捏住了他们这点,最后逼的他们三个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离开。
离开只是第一步。
对方的条件是,要他们忘记跟虞大有关的一切。
三个人隐隐约约猜测到跟江平生有关,毕竟在那个节骨眼上,身边除了一个江平生出了事,再没有别人。。
可没有一个人敢问,他们更加不敢互相沟通,就怕引“火”上身。
三年后,又有人找到他们,将他们三个从不同的地方带回虞城。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谢卓殷超和蒋呈盛这三人当中,蒋呈盛是金融专业,谢卓殷超是搞科研的,跟江平生一样。
但后来,谢卓凭着自己的才能一夜之间在华尔街名声大噪,走了经商这条路。
现在身价已经不可限量。
所以对于经常出现在国内国外各大金融报纸上的顾寒生,谢卓跟蒋呈盛对此人有一定的了解。
但因两位都在国外,对顾寒生这号人物也仅仅是知道,了解一些这个地步,再没有其他。
而殷超,则对顾寒生完全没有概念。
所以最后,当顾寒生出现时,殷超扯了扯身旁人的衣服,问,“这人谁?”
谢卓脸色冷凝,十分正经严肃,“顾寒生。”
“谁?”
正说着,顾寒生已经坐在他们对面。
哦对了忘了说,他们此刻正坐在赌桌上。
顾寒生一头,他们三位一头。
有服务人员上了热气腾腾的茶,谢卓闻着茶香心头却十分不平静,他说,“这位顾先生真的会玩,看来我们今天不留点儿东西在这里,那是别想安稳地出这个地方了。”
而蒋呈盛则说,“顾寒生怎么会突然之间找我们,并且是把我们三个不同地方的人同时聚集在一起,难道是为了江平生?”
殷超把玩着面前的筹码,“不可能啊,平生都走了好几年了。”
等顾寒生在另一头落座,那凉薄的目光淡淡地朝他们看来时,他们才知道自己猜对了。
第一次交锋。
谢卓觉得顾寒生拥有绝大部分经商者不曾拥有的气质,一针见血绝不拖泥带水。
蒋呈盛觉得顾寒生生为天生的王者,极会拿捏人心,戏未开场,便占尽主导。
而殷超……殷超一门心思搞科研,心思直,不提也罢。
顾寒生手边也放着一杯茶,他手上拿着骰子,看着三人,“顾某将三位聚在一起,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寒暄不像是寒暄,更像是提前的预警,因为下一秒顾寒生就说,“把你们所知道的江平生跟我聊聊吧。”
这天下午,由谢卓开头给顾寒生讲了一个有关江平生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没有只言片语是跟凉纾相关的。
他们还没能讲到江平生车祸的部分便被顾寒生打断,赌桌尽头,男人修长的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中指上的戒指十分瞩目。
男人五官深刻,眉眼深邃,他淡定安然地坐在座位上,投降三人的目光却像是一支箭,“几位是不是忘记一个重要的部分了,江平生的女朋友呢?”
三人很整齐地摇头,谢卓跟着就说,“平生没有女朋友,我们身为他的室友,很清楚这点。”
长桌尽头的男人嘴角牵起笑容,只可惜这笑意未达眼底。
他只是想起这三人的样子只觉得异常熟悉,曾经他们问江九诚是否认识江平生,江九诚当时的反应也跟这几人差不多,没有丝毫犹豫就否定认识。
这一幕,何其相似。
不像是真实经历过的人生,倒像是剧本。
谢卓说完,殷超跟着就附和,“对,平生一门心思都在学业上,在研究上,他没时间谈恋爱。”
偌大的包间里,静如针落。
顾寒生不紧不慢地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扔了手中的骰子,嘴角缓缓笑开,语气格外地轻描淡写,“那……不再跟我讲讲凉纾的故事吗?”
包间里除了他们几人,还有季沉。
季沉站在一旁看着自家老板放在桌面的手指轻点着,但他知道,这男人越是这样,压抑在心头的情绪就越浓。
顾寒生两句话说完,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几人目光都朝桌子中间的骰子看去,顾寒生继续说,“我知道几位都是各自行业里的佼佼者,顾某生平最爱才,所以我尊重几位。你们有权利保持沉默,不过既然来了,咱们就赌一把,如何?”
“赢了,你们各自回各自的地方,输了就留在虞城,经商的就进顾氏,不经商的我顾某也能给你们谋个高职,赌吗?”
三人都看着顾寒生,殷超极其笑声地嘀咕了声,“有这样好的事吗?”
果然下一秒就听顾寒生淡淡地补充,“我知道各位当年都是举家离开虞城定居国外,至亲之人都在国外……”
话讲到这里,大家基本上都明白了。
他们赌输了就要和家人朋友分隔两地,并且很难见上一面。
赌不赌呢?
只听顾寒生又说,“忘了说,顾某从不开没把握的局,所以逢赌必赢。”
殷超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褐色的茶会悉数流出来,却又立马渗进那绿色的绒布里去。
谢卓三人抵不过心理的压力,全部都说了。
……
回零号公馆的路上,顾寒生坐在后座异常沉默。
前方发生车祸,季沉回头向顾寒生报备,“先生,前方有车祸,现在雪又下的大,咱们只能绕路去虞山别墅了。”
后视镜中,男人英俊的脸上情绪难辨。
季沉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表情。
愤怒、讥诮、自嘲还有心寒。
各种情绪仿佛一瞬间全部都出现在老板的眼睛里,偏偏的,他的眸深的像深海的水,沉的像重石,那么多情绪交织在他脸上,他偏偏十分不动声色。
皇城会所某张赌桌上,那三人讲的话,季沉至今都不敢去想。
连他一个助理都不敢去想,更遑论是凉纾丈夫的顾寒生?
在季沉已经调了头驶上另外一条路时,后座上的人突然出声,但嗓音哑透了,他在训斥季沉,“去虞山别墅做什么?回公馆。”
“是。”
前头的雨刮器不停工作,季沉朝后视镜望了眼,心头倏然滑过不好的预感。
而顾寒生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右手手指放在自己左手中指的位置,指腹下,铂金质地的戒圈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凉纾还在虞山别墅,顾寒生原本要去接她的。
可现在,不敢接了。
顾寒生的太太心里藏了一个终年不见天日的男人。
她从来不提起,甚至脸上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有在夜深人静陷入梦魇时,才能叫出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叫做:阿生。
何其可笑。
新婚之日,她拖着病态的身体也要去祭拜这个男人,他整夜整夜地找她,惊扰了睡梦中的邻居,打了无辜的司机,甚至为了找她,找了警署,动用了于慎之的人。
而她呢?
她嘴里只有一句:阿生。
他顾寒生当时竟会糊涂到以为这声阿生是在叫自己。
所以他现在不能见她。
见到她只会膈应自己。
五点多的天,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顾寒生侧头淡淡地看着窗外,最后终是将戴在中指上的戒圈给取了下来,他先是握在掌心用力捏着,最后降下车窗,目光投降窗外。
银色的戒圈如果落到雪地里,那么就再也找不到了吧?
窗户开了足足五分钟,车厢里已经是一片冰冷了。
季沉刚想提醒老板关上窗户当心感冒,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他自己关上窗户了,季沉便缄默着,继续开自己的车。
顾寒生将这枚戒指放在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他嘴角扯出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幸好凉纾不在他身边。
从皇城会所高层电梯往下走时,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掐死凉纾,好在出门时寒冷的风雪吹醒了他的脑袋。
人有过往很正常,但谢卓话里的那个“她”有些过于杀人诛心了。
杀的是顾寒生这个人,诛的也是他的心。
谢卓说,“造化弄人,命运也弄人,相爱的人不能善始善终,平生下葬那天,天空下着雨,她在墓地不小心打翻了平生的骨灰罐,那些灰悉数倾翻落在地上,被风吹在空气里……”
“可是谁又能知道呢?平生的骨灰被人被换成石灰粉,那天她一边去捧地上的石灰粉一边落泪,扯着那些草扒着那些泥土,十根手指头上都是血,她那个时候才发现她把平生的骨灰给弄丢了。”
“后来得她简直太疯狂了,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颜料,她剪了一截自己的头发代替江平生的骨灰放进那个单穴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