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1 / 2)

这一层是普通病房。

但却安静得像是vip病房一般。

凉纾所在的那间病房左右好几间房,都被空出来了。

这出自谁的手,不消说。

夜里格外冷,又断断续续下起雪来。

顾寒生来时,这一层几乎空无一人,只余下寥寥几间病房还亮着灯,当然,都离凉纾所住的那间比较远。

有保镖在这一层好几个出口守着。

……

江九诚从怀中掏出帕子,整整齐齐地放在颜色深沉的桌面上,他脸色难得凝重正经,“哥,你帮我瞧瞧这个东西是出自哪里,你们经常混迹名流圈子,看到的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坐在他右侧位置的男人,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袄子,闻言伸手从面前的碟子里捡了一颗剥好的花生米扔进嘴中,随即哼笑了两声,没说话。

而坐在江九诚左侧的矮小男人侧头睨了他一眼,“我们哥肯定要比你这种歪瓜裂枣要懂!”

江九诚拿过一旁装着白干的歪嘴酒瓶配笑着往这男人酒杯里倒了两杯,一脸谄媚,“那是那是,哥,那劳烦您帮兄弟瞧瞧这东西,这店里的好酒您随便喝。”

矮小男人是伸腿在桌下狠狠踢了几下江九诚的腿,“装什么呢,这小破店里最贵的酒能超过三位数吗?”

穿着墨绿色大袄的男人一个抬手,桌上安静了。

江九诚静静地盯着他。

面前的桌子上一共摆着三块手帕,有两块是一模一样的,另外一块稍微有些些许不同。

这会儿,男人眯起眼拎起其中一块帕子,黑白竖条纹的娟子出现在男人的手掌当中,这东西一般都能看出来,从用料到做工那都是极其上乘的。

江九诚喉头一阵发紧,心咚咚地跳着,莫名的紧张。

他咳了两声方才喉咙发紧地道,“这两块帕子其中一个角落都绣着一个顾字,另外一块帕子上绣着一个沉字,”江九诚扣了扣脑袋,“问了好些人他们都不知道。”

这时,男人终于看清了手帕上的字。

他将手帕好好地放回原处,顺手接过江九诚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后方才说,“没眼力见的东西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坐在这男人对面的小弟挑着那两条乱叫七八糟的断眉惊讶道:“哥,这不就是一块男士方巾吗?用得着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没什么文化水平又长期混迹在地痞混混堆里的二流子,能从嘴里蹦出来一句男士方巾他就已经沾沾自豪,觉得自己牛逼得很了。

对面的男人伸出筷子狠狠打了一下他抓花生米的手,又狠狠剜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懂个几把!”

上流社会严格来讲是一个笼统的概念。

对一般人来讲,上流社会代表着钱和权。

但这世上有钱的有,有权的也有。

钱分多少,权分大小。

钱权积累到一定的程度,超越了这个社会的大部分人,吃穿住行各方面都与普通人有些比较明显的区别,这就叫跻身进上流社会。

当然了,这里的分化也是严重的。

呈现阶梯式的状态。

阶梯最最底下一层,也算是上流社会。

金字塔顶端,也是算是上流社会。

只是有可能最底下一层的人终其一生也不能亲眼见一次金字塔顶端的人,坐落在这个位置的人,多半神秘。

许多时候都是只闻其人不见其身。

顾寒生之于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存在。

许多人不曾亲眼见过顾寒生,游走商界,听的最多的就是有关这位商界巨擘的事迹。

就好比,顾寒生这人是最极致最合格的商人,人说,这是天真的。

经他手的项目,几乎没有做不成的。

这是他商界上的成就,不做赘述。

又好比,坊间传闻,顾寒生在吃穿用度上穷奢极侈,大到他的西装衬衫,小到他平常用的一块方巾都十分讲究。

西装衬衫从不穿外头买的,他的这些东西用料跟做工必是世界之最,或是男士高级定制或是纯手工,每一样都必别出心裁。

而他的东西必定是有自己的符号的。

世界一流品牌都有自己的符号,这个符号会形成品牌效应,很多东西都是价格大于价值,而这个大幅提升的价值就来自于品牌。

例如名品:古驰、范思哲、lv等。

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牛皮袋,冠上这些符号,那价格于普通人来讲,也必定十分惊人。

而顾寒生的符号则是代表了他这个人。

例如,他的每一件西装上衣扣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能从上头看出来是独属于他本人的痕迹。

例如,他的每一件衬衣袖口都用上等的紫线绣着一朵低调的鸢尾。

又例如,他用的每一块方巾一角也绣着他的姓氏。

这个圈子里的人,跟顾寒生有过应酬的人但凡一想到鸢尾,就能联想到顾寒生。

没跟他应酬吃过饭的有钱人,也能在偶然跟别人谈起顾寒生这号人时从中知晓这些细枝末节。

甚至于,这些符号标签不仅仅顾寒生一人有,他的下属也有。

提起商界的顾寒生,一般人估计很难和他本人对上号,但他们必定知道季沉跟时倾。

顾寒生的左右手。

季沉跟时倾,抛开顾寒生的光环,这两人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那也是行业最顶尖的存在。

季沉,国外名校双学位博士。

时倾,极少人知道她本是知名的律师,弃律从商,这点极少人知道,而知道为什么的人就更加少了。

这两人在顾氏的位置非同一般,这两人的个人资产在虞城的富人圈子里是排的上名的。

他们跟顾寒生一样,也有自己的符号。

譬如这方巾,就跟老板顾寒生的如出一辙。

某场宴会上,有侍者不小心将酒液洒了些许在顾寒生手上,众人看到都大惊,原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包括这名侍者都是这样以为的。

但结果却是,气质清癯疏淡的男人只随手将手上的高脚杯放在侍者托盘里,随后从西装上衣兜里扯出一块方巾,淡淡地擦拭了几下手指。

男子眉梢眼角刻画着淡漠疏离的气质,看的出来他今日心情还行,没有苛责,更加没有其他的只言片语,只在善后完之后将手中的方巾随同那个酒杯随手扔在托盘里。

在侍者惶恐不安时,他已然转身和身侧的人继续交谈了。

远处,有女子倾慕顾寒生那举手投足的贵气跟魅力,抱着双手做出祈祷状,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天哪,突然好像当他手中的巾帕,能被他手指捏一捏,揉一揉也是好的。”

也有女子心里冒着红色小心,一边酸酸地道:“听说他那块随身用的帕子价格是知名设计师为他量身定制的,除了他的助理跟秘书,世间再没有第四块同样款式的,几千万把块的方巾,他就那么丢了,真的好浪费!”

说话间,这女人还带着得不到的愤慨。

有女人接她的话,“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真正的有钱人用帕子擦手就跟我们扯一张纸巾来用掉是一个道理!”

“当然了,你也不要说人家浪费啊什么的,各个阶层有各个阶层不同的消费观念,在你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放在人家眼里就是很稀松平常!”

至此,无人说话了。

眼下,对于江九诚拿出来的这几块帕子,这男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不过比某些有所耳闻的人要稍微好一点儿,至少他知道这东西是谁的。

江九诚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早就心有不安,见对方迟迟不说话,他将一整杯酒都倒入喉咙里,喝的急了,辣的他胃里一阵火烧。

他一拍桌子,急了,“哥,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历?”

男人看着他,转而问了江九诚一个问题,“我问你,你这东西怎么来的?”

江九诚盯着他,随后说,“我捡的!”

男人冷笑,“这玩意你跟我说你捡的,你做梦吧。”

“那这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他妈的倒是说啊,哥,你别是也不知道吧?”

这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才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惹了什么事可得麻溜地离兄弟们远一点儿,千万别他妈伤及无辜!”

“行行行,哥,你赶紧说吧。”

“知道商贾名流顾寒生吗?”

江九诚眉头一皱,随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你他妈都不知道,完犊子去吧你。”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是没接触过,但这他妈的就是一匹狼,商界里的笑面虎,灰色地带的地头龙,他这人狠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上次听说直接卸了道上两个兄弟的两截小指。。”

对面正伸爪子抓东西吃的小弟闻言忙将自己的手指给缩了回去。

那小弟将双手放在桌子底下,左手按着正哆嗦着的右手,嗓音也哆哆嗦嗦的,“可……可是哥,混江湖的断个一节半截手指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男人伸腿狠狠踢了他一下,“正常,正常,是正常,可你他妈见过你伤口都他妈的快愈合了然后还能收到自己那截血淋淋的手指的画面吗?”

小弟瞬间不说话了,脸被吓得煞白。

“你还觉得正常吗?看到这男人多狠了吧,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不够,还他妈要鞭尸!”

江九诚听闻这些话,唯一有的就是后怕,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也跟那小弟一样双手紧紧捂在一起,好像下一秒自己的手指就会被人剪断一样。

江九诚想起那一天,他说出江平生身份那天,如果自己再死鸭子嘴硬一点,现在收到自己那血淋淋的手指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一层,江九诚后背又是无端升腾起一股凉意。

他不说出凉纾跟江平生的事,这个叫顾寒生的人要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