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2 / 2)

陆家人的谩骂对她来讲是家常便饭,陆瑾笙明里的刀暗地里的箭她也照单全收,不吭一声。

别人只当她好欺负。

殊不知,她只是根本就不怕而已。

好比曾经有陆家人跟陆瑾笙说:“那个扫把星最怕你了,平常我们说她几句,她还敢瞪回来,但遇到你,她就只有乖乖投降的份儿了。”

但现在看看,这个平常最怕她的人这天都说了些什么。

她很冷静地提及他的名字,她说:陆家的人都怕我,尤其是那个陆瑾笙。

尤其是那个陆瑾笙。

她哪里是怕他,她只是恨他而已。

恨他最好,他陆瑾笙也恨她,就怕她怕他,那样得多没意思。

夜里,他走进她的房间。

凉纾从小的睡姿就很好,被子永远只盖到胸口的位置,但她喜欢侧躺着睡,跟有无安全感五官,纯粹是个人喜好。

她在陆家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所以夜里不敢熟睡。

陆瑾笙手掌朝她伸来还未碰到她纤细的脖颈时凉纾就醒来了,她快速地翻身坐起来,暗夜里只有清冷的月光从未关的窗口泄进来一地清辉。

他收回手,盯着她的眼睛,嗓音带着戾气,“他们都说你害死了我母亲,你如今觉得呢?”

她回:“对,我克死了她。”

陆瑾笙冷笑,他说,“行,你克死我试试,我就信你这个说法。”

凉纾不说话,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指攥的紧紧的。

坐在床边的陆瑾笙继续说,“你那时不过十三岁你就贪慕虚荣,你碰什么不好,你偏偏要去碰她那个戒指,小小年纪就知道那个戒指值钱?”

“是她的戒指掉了,我去帮她捡来着。”凉纾淡淡地反驳。

但这话他不信。

“她从不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去碰她的戒指,她肯让你去帮她捡戒指?”

这时,凉纾沉默了。

那天的记忆对年仅十三岁的她来讲是模糊的。

以致于后来一度时间里,她脑海中只有那道从楼上翩然坠下的女子身影跟映入眼帘的不断蔓延的血。

所以她忘记了当时梁奚音身边的那个女人让她去帮梁奚音捡戒指的话。

所以她更加没有印象梁奚音什么时候喊她帮忙捡过戒指,梁奚音的确根本就没有喊过凉纾帮她捡。

所以对于陆瑾笙的话,凉纾无法反驳。

梁奚音视那个戒指如同自己的命,而凉纾去捡了,怎么不是贪慕虚荣?

最后,在陆瑾笙这里,凉纾不是克死梁奚音的,是她的贪慕虚荣害死了梁奚音。

偏偏凉纾反驳不了。

她连自己都找不到为何要去动梁奚音戒指的理由,她又怎么反驳的了呢?

……

陆瑾笙再睁开眼睛时,梁奚音已经不见了。

他又不紧不慢地点燃了一支烟。

直到抽完最后一支烟,他朝那亮起灯的楼上看了眼,然后慢慢升起车窗。

夜里太冷,凉纾习惯了零号公馆卧室的床,现在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那被子就是怎么都暖和不起来,怎么睡都仿佛像刚刚从冰渣子里捞出来一样。

她开了盏小小的灯,直接裹着棉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一扇窗户,任由雪花就这冷风灌进来,落到她背上的被褥上。

凉纾就想试试,看着被子还能不能再冷一点儿。

人都是这样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才短短几个月,她便习惯了零号公馆的一切东西。

在这寒冬腊月地,想多最多的便是公馆卧室里那床轻却暖的鹅绒被以及某个炽热的男性怀抱。

现在,她正在丢掉这些习惯并且重塑自己的这些习惯。

九点多的夜里,楼下街道还传来一群孩子的笑声,凉纾嫌吵,关上了窗,转身又钻到床上去了。

临近年关,还有家庭送孩子出去上补习班。

他们大多数不是为了孩子能够学更多更好的知识,而是为将来的攀龙附凤打基础。

所以这些孩子里,几乎没两个是三观正的。

他们成群结队地走在街道上,喜欢这里惹一下,哪里惹一下。

恰好这些日子,总是有豪车来到这个地方。

上次那辆价值不菲的路虎他们划了屁事没有,于是他们就以为这次划了这辆宾利雅致也没事。

于是下着薄雪的夜晚,周围又没人又没摄像头,这辆雅致车在漆黑又空荡的长街上停着,任由白雪覆盖了它的身子,看起来“孤零零”的,十分可怜。

这群熊孩子便更加不怕了。

捡了路边的石子就朝这辆车走来。

安静的夜里,陆瑾笙透过漆黑的单面识物车窗看着那扇关上的窗,慢慢闭上眼睛。

不多时,刺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格外刺耳。

陆瑾笙下车时,几个小鬼玩的正嗨。

他颀长的身子倚靠着半开的车门,幽冷深邃的眸光精准地捕捉到他们的动作,男人眼底蓄着些危险的暗芒。

下一秒,车门被大力地关上。

正在作画的熊孩子听到声响起身,视线还未清明便见到一道高大峻拔的黑乎乎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在他们眼中,这道身影的移动速度很快,几乎几个跨步就到了他们跟前。

有孩子拔腿就开跑。

两三个十来岁的孩子,陆瑾笙一手拎了一个,剩下一个被他一脚踹在雪地里。

被踹在雪地里那个,极快速地翻身爬起来,还没起身眼前兜头罩下一道阴影。

陆瑾笙左右两手上的两个孩子一起被他扔在了地上那男孩的身上。

三个孩子该是被摔疼了,好半天没能起来。

“你敢殴打未成年,我要告你,你完了,你要坐牢!”其中一个男孩喊道。

他作势就要爬起来,却被伸直了腿的陆瑾笙踩住了手腕,这疼痛是十来岁的小孩子承受不住的,哇哇大叫的同时陆瑾笙蹲下来身来,伸手拎了其中一人的衣领,冷厉的眉梢泛起寒光,“你再叫?”

于是这三人竟然都不敢叫喊了。

陆瑾笙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这男孩的脸,“你再叫,我就捏断你的脖子,不信你试试。”

他的手就距离这小孩的脖子几公分的距离,要真的捏断他的脖子容易得很。

这孩子被彻底唬住,他们仗着自己是未成年在这一带撒泼打诨惯了,若是损害了别人的利益,他们就哭,小小年纪更是将无赖的行为发扬到了一定的地步。

几乎从来从来没有遇到过陆瑾笙这样的人。

也从来没有遇到过陆瑾笙这样的对手。

所以旁边一个小孩子还很自豪地说,“前两天我划伤了一辆路虎,屁事没有,我妈还说我做的对!你们有钱人的东西都是下三滥的钱买来的!”

陆瑾笙生平第一次打小孩,是在今天晚上。

那个说那话的小孩子直接被他一巴掌给扇翻在地,牙齿和着血一起被打落在覆盖着薄雪的街道上。

陆瑾笙无需多对他们说些什么。

转身就上了车。

你不要指望一个巴掌或是三言两语能让一个三观不正的人骤然醒悟过来,他们这次没有吃狠亏,以后自然会有别的人来教他们这个社会的生存之道。

被划伤的宾利雅致绝尘而去。

……

程歌苓因为上次吊威亚出了事,制片方跟导演组都让她好好休息。

有关她的戏份都往后挪,这算是工伤,所以无人敢说什么,有陆瑾笙这个传媒公司的巨头在前,更加没人敢提换角的事。

但是剧组拍摄期被无限期多长,每天看着花花的钱从账上走出去,终究有人心疼。

这天晚上,导演带着制片方跟投资方的意思打电话来慰问程歌苓。

程歌苓当然知道他们那点儿心思,她正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面前的矮几上洗着干干净净的水果。

这个天气,外头下着雪。

而窝在沙发上的程歌苓呢?

她还穿着露臂膀的裙子,肩上拢着一件墨绿色的结穗儿披肩,微卷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她肤白若雪,握着手机在耳侧穿过来穿过去的手指更是白瓷般地白。

她说,“导演,我知道大家现在都等着我呢,我也很想回剧组拍戏呀,但是我腿上的伤确实不宜多走动,”顿了顿,“要不……你们换个人演吧。”

这导演哪里敢换人,换了人这不等于打了陆瑾笙的脸么?

导演在电话那端哈哈地笑着,“不换人不换人,我就是打电话过来问问你的情况而已,没有要催你回剧组的意思,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问候。”

程歌苓将手机扔到一边,看着包扎着伤口的腿,勾了勾唇。

其实都是些皮外伤,很快就能恢复工作的。

她觉得热,将披肩扯了随后扔到一旁。

这时门铃响了。

陆瑾笙带着满身风雪现身程歌苓的公寓时,程歌苓穿着清凉的长款无袖裙子,披着长发,手里正拿着一块不属于当季的西瓜吃着。

然后他脑海中倏然就浮现起某个裹着棉被开着窗户吹着冷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