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2 / 2)

凉纾拨开许山海,施心顺势坐到凉纾的对面,“顾太太,我联系了您很久,但您一直不接我电话。”

凉纾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抿唇笑了笑,“抱歉,确实不巧,一直没接到你的电话,找我有事?”

原来那个陌生电话号码出自程歌苓的经纪人。

施心面色有些憔悴,想来这些日子没少熬夜,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我是来代程歌苓向您道歉的,对不起。”

凉纾微微一笑,语气平缓,“伤了人,不是随随便便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况且你这个道歉是否来的迟了些?又是否缺了些诚意?她伤的我,你一个经纪人来替她道歉?”

施心一愣,怔怔地看着凉纾。

装修风格很明亮的饮品店,凉纾坐在深红色皮质卡座里,背景是一片红色,穿着质地上乘又柔软的墨蓝色毛衣,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肩头,化了不太张扬的妆容,气质出尘。

双手半拢在衣袖里,捧着一杯正冒着热气的奶茶,手指皮肤冷白,跟半露的脖颈是一个颜色,十根手指很干净,右手中指上并没有戴戒指。

她这幅模样,完全没有豪门太太该有的雍容贵气。

倒像是一个被人娇养出来的小女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令人艳羡的光。

施心牙齿不小心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有些疼,她语气放低了许多,“顾太太能不能放过歌儿?她当时也是急了,我们歌儿在圈子里是有些嚣张跋扈,但她绝对没有坏心,那天伤您真的是意外。”

凉纾手指摩挲着杯子的外壁,随即慢慢道,“我好像……也没有将她怎样吧?”

说完,她莞尔一笑,低垂着眉眼手指捏着吸管吸了口奶茶。

没等施心开口,凉纾说,“毕竟我之前都半死不活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每天除了发发小脾气也没有别的能力了,哪里能对她做些什么?”

施心手指掐着手心,看着凉纾,“顾太太真的不知道吗?我们歌儿马上就要被收押监狱了,她是明星,如果去坐了牢,这辈子就完了。”

“呵……那你可知道,如果她当时再用些力,刀子再进去几寸,我这个人也完了。”凉纾对于施心的话无动于衷,语气平静地陈述。

施心咬咬后槽牙,“说起来,我们歌儿也是受害者。”

凉纾挑眉。

“我们歌儿跟了陆先生这么多年,陆先生有多宠她大家都有目共睹,圈子里时长有老人新人说我们歌儿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但其实谁不知道这都是陆先生惯出来的。”

“所以呢?”凉纾微微一笑,脸色却有些冷,“陆先生这么宠她,她不过捅了我一刀,这对陆瑾笙来讲算什么大事?”

陆瑾笙想为程歌苓打抱不平,想为程歌苓开罪,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施心态度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样平和了,她说,“陆先生宣布订婚,所有人都默认未婚妻的位置非歌儿莫属,但却没想到,陆先生和你一起摆了歌儿一道,他的未婚妻竟是顾太太您!”

“顾太太”三个字,施心格外加重了语调。

这话也像一块巨石砸在凉纾新湖,顿时波涛汹涌。

可任凭内心如何汹涌澎湃,凉纾面上颜色仍旧一分不改,只是握着杯子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加重了力道,看着施心。

许山海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施心的话,他发狠地目光盯着施心,却因为顾着凉纾此刻不敢阻止施心。

“顾太太若不是抢了陆先生未婚妻这个位置,歌儿何苦因为接受不了伤了你?她跟了陆先生那么久,怎么到头来还要落得如此下场?这太不公平了。”

凉纾觉得施心这个“受害者论”简直是在颠倒是非黑白。

“施女士,你们程小姐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吗?哦,我忘记了,她为陆瑾笙割过腕。”凉纾冷笑,“你不要在这里一口一个顾太太一口一个陆先生,否则我向你保证程歌苓只会过得更惨!”

凉纾看着施心的反应,心里突然觉得畅快多了,“我们家顾先生是什么人你可能不清楚,所以施女士讲话难免有些口无遮拦,顾先生他最是护短,你就是当着他的面讲我的坏话他第一个收拾的人只会是你!”

她还想补一句这事参考齐真的例子,但施心并不认识齐真是谁。

施心上下牙咬在一起,抿唇,“但顾太太你绝对和陆先生纠缠不清,我不信这事顾总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啪”凉纾手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在放什么狗屁?!”

周围有一些人听到声响将目光陆陆续续地转过来,好奇打量,但都被许山海一一给瞪了回去。

施心很明显并不惧怕凉纾,“陆先生钱包里常年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就是顾太太您!并且顾太太没发现一件事吗?我们歌儿和您眉眼有些相似。”

凉纾掐着手心,唇紧紧抿着,“你想威胁我?”

“我只求顾太太能放歌儿一马,陆先生心上的人一直是您,我们歌儿只是一个陷入这段求而不得的感情里的可怜人,陆先生心里藏了一个人经久不见天日,最后却是她来承担这个结果。”

“顾太太大概不知道,她伤了你的那个晚上,陆先生也拧断了她一条手腕。”

凉纾心里好似狂风漫过荒野,强劲的风撕扯着她皮肉。

她面色冷漠,目光冷冷地盯着施心,“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你求我不如去求陆瑾笙,程歌苓没直接杀死我他大概很生气,所以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说完凉纾就要起身,施心闭了闭眼,“顾太太真不怕这事顾先生知道?你求求顾先生,放了歌儿,我带她出国,我们再不回来。”

凉纾侧头盯着施心,面无表情,“杀人偿命,伤人坐牢,太天经地义了。”

施心明白了,这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惨淡地一笑,“顾太太,杀人偿命,伤人坐牢,真希望这些事几辈子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凉纾心脏蓦地漏了一拍,她看了施心一眼,拎着包就走了。

……

久不出门的好心情被施心给破坏得十分干净。

坐在车里,许山海问她,“太太,是回公馆还是?”

凉纾目光无神地盯着窗外,“你随便开吧,散散心。”

“是。”

施心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凉纾闭上眼睛,感受着四月微凉的风吹拂在自己面庞,有关那晚那束镭射灯的点点滴滴,凉纾现在好像想起来了一些。

那束光照在她身上时,她的耳朵好似被自动屏蔽了,只能看见周围人震惊的表情。

而现在,她好像突然就想起那些人在说什么了。

她听到他们说:“搞什么啊?陆瑾笙的女朋友不是程歌苓,那个女明星吗?怎么成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谁啊?”

“事先程歌苓那么高调,以为成为陆太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知道呢?这下大家都要看她的笑话了。”

“是啊,我有个朋友也在当明星,听她说,程歌苓咖位不高脾气倒还挺大的,但平日里仗着自己背后的人是陆瑾笙,嚣张惯了,这些好了,看她还拿什么脸在圈子里混?”

“我比较好奇陆瑾笙这个未婚妻的来头是什么?被陆老爷子亲自带进场,又是陆瑾笙的未婚妻,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更加魔幻的事情?”

……

凉纾伸手捂住面庞,冷风自指缝里袭击着她的眼睫,凉悠悠的。

前座许山海见她将窗户开的大大的,忍不住出声提醒,“太太,您的伤刚好,当心感冒。”

她撤下手指,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摇摇头,“你继续开吧,别管我。”

几个月前,陆瑾笙深夜现身医院,现在回想起来仿佛是一场梦。

但又好像是宣战。

凉纾现在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

他有病,他想两个人继续纠缠,但凉纾不想了。

空旷的露天广场上,凉纾穿着长长的大衣、白色平底鞋蹲在地上,右手伸直,手心并拢,里面放着鸽子饲料。

成群结队的白鸽飞过来,低头啄着她手心里的食物。

有些疼,聚集过来的白鸽也越来越多,凉纾便有些吃不消了,她站起身,喊了一声站在远处的许山海。

许山海小跑着过来,“太太,怎么了?”

凉纾将手心里的鸽子饲料放到他手里,“你来喂它们,我去打个电话。”

这是凉纾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打电话给陆瑾笙。

陆瑾笙是个变态。

他将那个只存了凉纾一个联系人号码的手机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这支手机铃声响起时,陆瑾笙正在开一个高层会议。

一众陆氏高层都处于如履薄冰的状态,每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战战兢兢,甚至有的高层成员额头上已然冒了汗,拿纸巾擦了一遍又一遍都不抵用,后背的衬衣早在西服的掩盖下湿透了。

二十分钟前,陆瑾笙刚刚跟入驻陆氏两月余的集团总经理陆昌勇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十五分钟前,陆瑾笙当着陆昌勇的面连连开了他手下两个得力下属。

十分钟前,陆瑾笙拿眸高层成员开刀,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人贬得一文不值,随后没给对方辩解的机会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

此刻,谁都怕这把火稍不注意就燃到自己身上了。

偌大办公室,声音最大的要数放在办公桌中间的八爪鱼电话里滋滋的电流声了。

而就在这时,陆瑾笙的电话响了。

有人在想,陆瑾笙正在气头上,这回这个来电话的人惨了。

却不承想,他看都未曾看一眼来电人是谁,直接起身,可能嫌走出去接电话距离太远了,所以直接绕到会议室这边的落地窗前,滑下了接听键。

“陆瑾笙,我们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