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1 / 2)

凉纾视线重新恢复清明时,她眼睛看到的是满天的星辰。

一颗颗亮闪闪的星星挂在黑沉沉的天幕上,宛如黑色幕布上点缀着的珍珠。

泪痕干涸在眼角,让她有些难受。

她躺在虞山别墅养护极好的草坪上,六月时节的草坪早已有尖尖的草芽冒出来,戳着人的脊背,泛起轻微但是又有些尖锐的疼痛。

耳边除了虫鸣声就只剩下了风声。

左手臂被阿云咬了的伤口还是很疼,但这总并非不能忍受。

至少凉纾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凉纾以为阿云已经离开了。

她觉得有些冷了,慢慢坐起身来。

却在那一瞬间,与前方一米处坐着的阿云四目相对。

凉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阿云却微微歪着头看着她,跟方才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同,它这会儿倒是突然像一条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宠物狗。

她起身,右手捏着自己左手臂上的伤口慢慢朝停在门口那辆幻影走去。

走出几米,凉纾回头,看着那条跟着自己的狗。

顿了顿,她继续朝前走。

直到走到门口,车前,凉纾再次回头。

阿云还是跟在她身后,并且始终跟她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凉纾自嘲地笑笑,她顺着车身往下滑,最后蹲下,视线几乎跟阿云的平视。

她说:“阿云,事不过三,这是你伤我的第三次,再没有下一次了。”

阿云慢慢端正地蹲坐下,安安静静地盯着凉纾。

凉纾看了眼自己触目惊心的手臂,又抬头看了眼别墅主楼亮起来的灯火,眼里没什么情绪,右手利落地开门上车再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黑色幻影缓缓驶出那扇开起的黑色雕花铁门,很快便消失在黑漆漆的林荫道中。

而阿云坐在大门前,直到那辆车远去消失不见它才起身慢悠悠地往主楼走。

空旷的天幕下,四周是淅淅零零的路灯,一条体型庞大的黑棕色獒犬迈着慵懒的步伐漫步在草坪上。

阿云回到了凉纾刚刚躺过的地方,它先是站着没有动。

很快,它蹲下身子用力地嗅了嗅某个地方,随后才风一样地往屋里跑。

虞山别墅这时正是忙的时候。

阿云一路奔上了二楼,楼梯拐角某个房间挤满了穿白大褂的人。

门口站着两个佣人,里面是医生跟顾寒生。

阿云在这时想挤进去,毛茸茸的身体穿过人群时,在门口候着的护士见到阿云,不满地朝外头喊:“这哪里来的狗?赶紧弄出去啊。”

很快,佣人上前来,半强迫性地拖着阿云往门口走。

阿云冲着房间内的顾寒生吠了一声,那边并未有所回应,很快,阿云的嘴被佣人被捂住,另外一个佣人配合着将它给拖了出去。

护士将房门关上。

门口。

稍微年轻点儿的女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呀,我这手上怎么有血啊?”

这女佣刚刚只摸过阿云的嘴巴。

她指着阿云,提高了音调更加惊讶地说:“阿云脸上怎么都是血?它受伤了吗?”

旁边稍微年长一点儿的佣人也看见阿云脸上的血迹了,她皱眉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不要告诉顾先生?”年轻女佣踟蹰地问。

阿云这时却性情突变,它伸出前爪不停地刨着面前的房门,又狂叫了两声。

年长一点儿的女佣赶紧摇头,“先将它待下去检查看看是不是受伤了,这个时候里头的情况紧急顾先生哪里分得开心呢?将阿云带下去吧。”

检查之后,阿云并未受伤。

女佣们也不知道它脸上的血是哪里来的,只好准备给它洗澡。

严格来讲,阿云现在已经是一只临近暮年的狗了,但它毕竟是藏獒,体型优势让它天生力气就大。

两个女佣在后院追着它跑,几个轮回后,有女佣掐着腰摇头道:“阿云,咱们洗个澡吧,别到处乱跑了,顾先生要是看到你脸上的血,肯定得生气了。”

顾寒生有多纵容这条狗,她们这些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而阿云既然也没受伤,它脸上的血只需要洗掉就行。

可偏偏这狗倔脾气一上来,除了顾寒生谁都不要想拿捏住它。

到最后,女佣们没有办法,也就只好随它去了。

……

凉纾开着那辆黑色的幻影离开虞山别墅。

直到一路驶出这条植被茂盛的林荫道,她才歪歪扭扭地将车子停在路边。

打方向盘的时候她左手有点儿使不上力,前左车轮上方不小心蹭到路边的垃圾桶,刮了一条十公分长的刮痕。

她身子惯性地往前一倾,额头差点儿撞到方向盘上。

座椅上不小心沾了手上的血,想了想凉纾开门下车。

顾寒生的车上常年备着毛巾矿泉水等物品,毛巾一直用保温箱保持温度跟湿润度,方便他随时擦手。

凉纾随后捡了几条毛巾跟一瓶矿泉书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走到垃圾桶旁边,右手捏着矿泉水瓶子低头用牙齿转开,随后淋在自己左手臂的伤口上,模糊的血迹被冲刷掉一些后,凉纾才用毛巾擦着伤口。

不算太严重,但伤口一直有些渗血。

她一连用脏了好几条毛巾,等到伤口好些了她才重新回到车上,静坐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开车。

回到零号公馆,她将车停进原来的车位,又拿了一条毛巾将座椅上的残留的血迹全部都擦干净这才进屋。

后来随手用纱布缠了两圈伤口,将换下来的衣服扔了就重新洗漱上床。

只是此后半个月的时间里,凉纾都穿的是长袖的衣服,并且很少用到左手。

凉纾自认自己并没有刻意将自己左手上的伤掩饰得很好,但顾寒生就是不曾发现。

到了后来,凉纾倒也释怀了。

七月初,顾寒生出差温城。

出发前一天晚上,他压着凉纾在床上要了一次又一次。

昏暗的房间里,一盏灯都没开,两人互相都看不清对方。

只是在某一刻,顾寒生突然摸到了凉纾左手臂上凸起的疤痕,他停住手上的动作,双手撑在她耳侧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看。

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女人嘴角那层薄薄的笑容:“你明天要早起,要睡了吗?”

凉纾知道他还未尽兴,这么说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

男人掌心依旧摸着那层硬硬的东西,眉头慢慢皱起。

下一秒,顾寒生抱着她汗湿的身体一起挪到床边,然后伸长了手臂,啪地一声将床头的壁灯按亮。

凉纾早就知道他的意图。

在光线亮起的那一刻,她突然伸手捂住顾寒生的眼睛。

“不开灯可以吗?”

“让我看看。”

凉纾抱紧他,很快说,“不给看。”

然而她这点儿力气对顾寒生来讲完全算不得什么,很快她的手指被拿开。

顾寒生指腹摩挲着她左边小臂上已经结痂的伤疤,有些严肃地看着她:“怎么弄的?”

凉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粉白的皮肤上还分布着一些疤痕。

幸好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倒是看不出来是被阿云咬过的牙齿印了。

她很是稀松平常地开口:“不小心摔的。”

顾寒生半信半疑,依旧盯着她看。

凉纾也没指望她这么一说他就能信,她便继续镇定自若地补充了一句:“真的是不小心摔的,就在家门那条柏油路上,我穿着高跟鞋一时没有察觉,摔下去时这只手蹭到地上弄的。”

这么看去,这结痂的疤痕的确很像是在粗粝的水泥路上剐蹭的。